他的溫柔和腼腆隻給季稻一人。
而對别人,他又是那個稍帶冷漠的貴公子。
“真的假的,衡王那麼厲害的人物,那可是戰場上的常勝将軍,盛國那邊俗稱的閻王爺,他怎麼會來咱們這小小的青城,更何況他怎麼可能是這樣的小白臉兒呢?我還記得你曾來過我的花樓,點過我樓裡樓裡的姑娘,你要真是衡王,延國上下多少環肥燕瘦、姿色出衆的女子等着你臨幸,你還需要來我這花樓?還衡王的兵符?别是哪個攤販那兒買來的赝品貨吧。”楊媽媽捂着木牌陰陽怪氣道。
“那可是衡王兵符,是兵符,不是随地可見的小石子兒,哪個不要命的敢僞造還敢大搖大擺拿出來炫耀,你當延國律令都是擺設嗎?”鄭裕訓斥道。
“大人,這兒要是京城可能沒人敢這樣做,可這裡是青城啊,什麼牛鬼蛇神都有。他要就像大人一樣這樣想着不會被人發現呢?不然他一開始為什麼不拿出木牌,非得等自己詞窮之後才拿出來?我看就像是想假冒衡王騙我這如意令!”楊媽媽不死心撺掇鄭裕道。
鄭裕為難地看向商溫:“這,這……”
商溫伸手,手掌将那兵符挽了過來,兵符柔順地躺在他手中,連兵符下連着的黃色流蘇也乖順的握在他手心中。
長墨見狀放開兵符,守在商溫一旁。
商溫握緊兵符,聲音清冷:“盛軍野蠻殘忍,他們手執長矛,若長矛被打落,他們便會露出獠牙一口一口撕下敵人的肉皮。本王和本王的兵能在那戰場上活下來靠的從來不是這兵符。”
他冷冽目光随後跟着落到楊媽媽身上:“你知道本王靠的是什麼嗎?”
他充滿寒意地目光讓楊媽媽不由得打了個冷顫,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那寒意之中夾雜着很難看清的殺氣。
“什、什麼?”楊媽媽下意識躲避了商溫那令她感到不安的目光,縮了縮身體,到現在她好像有點相信這個人是衡王了。
“是自己。”
商溫居高臨下地望着她。
“長墨。”
長墨擡頭:“屬下在。”
“己惡掠人之美為何?”商溫問話。
長墨一本正經回答道:“按延律,己惡掠人之美者為昏,笞五十。”
商溫微微颔首,語氣雲淡風輕:“那打吧。”
楊媽媽驚懼交加:“不,你不能打我,我沒有罪……”
“得嘞!”
長墨挽起袖子,似乎想起什麼,他轉眼看向鄭裕:“縣令大人,勞煩借兩個人?”
鄭裕還沉浸在“那個年輕人竟然真的是衡王”和“衡王長得怎麼跟個小白臉似的”想法之中。被長墨點名他才回過神來,他擦了擦額間的汗水:“是、是……來兩個人,上荊條!”
緊接着便來了兩個衙役,給長墨呈上了荊條。
衙役低着頭都不敢擡,剛剛的話他們也聽見了:天啊,他們抓的人裡面竟然有衡王!他不會遷怒于他們吧?
每個衙役心中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長墨取走了荊條,那兩個衙役忙往外走,生怕被發現自己是押送他們來縣衙的那批人中的一個。
“等等。”長墨刻意提高了聲音,兩個衙役心砰地跳到了嗓子眼兒裡。
“這、這位大人,還有什麼事情嗎?”衙役不敢擡頭,連聲音都因刻意扭捏變了一些。
長墨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當然是要你們按着啊,不按着我怎麼打?”
兩個衙役忙去按住楊媽媽:“是、是!”
隻要不是追究他們責任就好!
衙役還沒松下口氣,就聽長墨道:“放心,冤有頭債有主,我們隻打招禍之人,至于你們這些抓我們的衙役……”他尾音上挑刻意賣了回關子。
兩個衙役腿一哆嗦:“大人饒命啊,小的隻是聽令行使,若知道是王爺駕到,就算給小的一百個膽子小的也不敢帶刀驚擾王駕啊!”
長墨淺笑:“哎呀,你們跪什麼,你們這些衙役不過聽命行事罷了,要找肯定找那些不分青紅皂白就發出命令的人嘛。”
鄭裕和劉師爺冷汗直冒。
“好了,快幫我抓住這老虔婆吧!”長墨繼續對衙役道。
衙役擦了擦汗忙去抓楊媽媽。
楊媽媽望着長墨手中一拳寬的荊條眼中恐懼更甚,她爬起來,顫抖着後退:“不,我不認罪,大人,鄭大人,小的冤枉啊,冤枉啊……”她轉身就跑。
衙役伸手把楊媽媽抓了回來,一把推到地上按住。
長墨道:“楊媽媽,到現在你還不認罪?”
楊媽媽梗着脖子嘴硬道:“小的冤枉啊,難道王爺就可以仗勢欺人了嗎?這偌大的延國還有沒有王法了啊!”
長墨卻笑道:“我家王爺隻是不屑于你争辯罷了。楊媽媽,你隻知道如意令是何模樣,卻不知道如意令是何人持有,這世上一共隻有兩枚如意令,一枚在盛國國師身上,一枚就在我家王爺手中。楊媽媽,你說這如意令是你的,那我就問一句,你是從何人手上得到的這枚如意令?”
楊媽媽瞳孔皺縮,吓得唇都在發抖:“我、我是在……”
她似乎還想狡辯,長墨隻是打斷了她的話:“楊媽媽,你可知為什麼如意令是無價之寶,為什麼這種無價之寶無人仿造?實話告訴你,如意令不是一塊牌子而是一個人。如意令在我家主子手上它才是如意令,它若不在,那它就隻是一塊普通的木牌,即便你拿到了也沒有任何用。”
楊媽媽聽到這句話才終于絕望:“怎、怎麼會……”
她的脊背彎了下去,眼中失去了光彩,失去了反抗的所有力氣。
長墨舉起荊條一下一下打在楊媽媽身上。
商溫沒有取回楊媽媽手中的木牌,而是道:“楊媽媽,我會根據你最初開出的價格用一兩黃金買下鑰兒姑娘的賣身契,你沒有反駁的餘地。若花樓其他姑娘也想買回她們的賣身契,我會以同樣的價格付錢,她們若想離開,還請你不要阻攔。”
商溫雖然說的是請,但他眼中分明是不容置疑。
楊媽媽兩行清淚流下來沖散了她臉上的脂粉,露出她難堪的臉色來。
也不知道是因為商溫的話還是因為長墨的荊條太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