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喲,縣令大人啊,您可要為我做主呀!我好生生一個良民,一會兒是姑娘跑了,一會兒是錢财遭盜,您、您說我這、這還能活嘛!”
身着官袍的男人一到衙門,就被在門口站了半天的老鸨攔下,哭哭啼啼說個沒完沒了。
“有天大的事兒也得斷了案才明了,人還沒抓來你在這哭哭啼啼做什麼,先到裡面候着吧,别讓人以為是本官欺負了你。”
老鸨被劈頭蓋臉地責罵,抽噎地聲音凝滞,眼看着那縣令進了衙門,老鸨忙拉住他身後的師爺,拉到一旁:“哎喲,劉師爺,這縣令大人今兒個是不是心情不大好啊?他怎麼跟吃了炮仗似的?”
劉師爺眼睛微微垂下,眼縫中落下不屑以及不耐煩的情緒:“大清早就聽你在這兒哭喪,别說大人,就連我聽了都不高興。”
老鸨又被罵一頓,她臉上露出了委屈地神情:“小的不哭喪,那大人能同情我嗎?”
“你瞧咱家大人現在像是同情你的模樣嗎?”劉師爺譏諷道。
老鸨眼珠子一轉:“縣令大人今兒個心情不好,還請師爺多勸兩句,就像從前一樣……”她陪笑着,拉着劉師爺的袖子裡悄悄流出兩大塊金子,遞到劉師爺袖子口。
劉師爺眼睛這才擡起,眼睛珠子一下子亮了,方才那不耐煩的情緒一掃而空,他竟然還笑了一下:“哎呀,規勸大人,是咱們師爺的責任,你且放心,咱們大人正直不阿,若你當真有理,大人定會還你公道的。”劉師爺将金子握在手裡,悄悄将袖子垂下遮住自己的手。
老鸨見劉師爺這嘴臉,心下暗罵:這守财奴!
但面上仍舊隻能谄媚道:“那就多謝師爺,多謝大人了。”
劉師爺聽完阿谀奉承,又昧下金子,見縣令走遠,忙掀起衣袍追了上去。
好歹兩塊金子,雖然小了點,但也作數。他得琢磨琢磨,該說多少好話才值當這金子。劉師爺将金子揣入懷中,心中小算盤打得叮當響。
“劉三兒,你在後面慢吞吞做什麼呢?”縣令轉身,呵斥劉師爺道。
劉師爺忙道:“大人,小的隻是在思考今日的案情。”
“外面那個跟你說什麼了?”縣令随口問道。
劉師爺陪笑道:“這楊媽媽哪能說什麼啊,隻是我劉三兒自己琢磨的。大人啊,楊媽媽雖然經營的是那種買賣,但她也算是良民,平日裡該納的錢一個字兒都沒少過,也從不犯事兒,今兒個選擇來報官,看來确實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啊!”劉師爺邊說邊小心翼翼暗中瞟了眼縣令的表情。
隻見他皺起眉似在沉思,劉師爺再接再厲道:“大人,聽說犯事兒的還是些外鄉人,大人身為青城的父母官,您就是青城百姓的父母,您需得謹慎,萬萬不能為了外鄉人寒了青城百姓的心啊!”
終于,在聽完劉三兒這話之後,他眉舒展開來,走上公案:“你放心,此事本官自有決斷。”
見縣令沒有生氣反而對他平和了幾分,劉師爺放心大半。
“報!”
一個衙役高揚着聲音,從外面急步走來,對剛剛坐到椅子上的縣令拱手禀報:“禀大人,賊寇五人皆已落網!”
縣令與劉師爺對視一眼:“大人,這些賊寇還是團夥兒作案,這可是大案子啊!”
縣令微微點頭,對那衙役道:“通通給本官帶上來,升堂!”
“威……武……”
闆子聲先一步噼裡啪啦起了起來。
“走、快走!”
衙役吆喝聲随之而來。
隻見縣衙大門之外,十幾個衙役擁簇着五個年輕人走了進來。
楊媽媽輕瞟五人,繞着衙役急步過來,等那些被告官五人還沒進來,她便一跪下,一把鼻涕一把淚訴道:“大人,求您為小的做主啊!”
衙役還未散去,縣令依稀隻能看見三個女子的衣影,白的,粉的,綠的,跟那春天盛開的花兒似的五彩缤紛,還有兩個高大的男子,看上去倒是衣冠楚楚,沒想到竟會做下如此賊寇之事。
縣令想着将驚堂木狠狠一敲,厲聲道:“你們五人是何人呐!”
劉師爺指尖沾了沾口水翻開薄子,斜着眼睛望下面的人:“無關人員退下。”
衙役們紛紛散去。
鄭窕剛剛就覺得台上人影熟悉,現在又覺得聲音熟悉,等衙役們散去,她看清了台上之人的面貌,驚道:“呀,爹!”
台上的縣令正是鄭裕。
季稻也驚訝不已,她下意識看向商溫:“你早就知道縣令是誰?”
怪不得商溫如此淡然,怪不得商溫說此事要看她,原來竟是如此。
商溫淡淡一笑:“青城說是城但實際上不過是個稍大一些的縣罷了,在青城能呼風喚雨的官老爺除了這青城縣令還有旁人嗎?”
季稻後知後覺想到這茬,她眼睛發亮:“诶,聰明!這回不怕了。”
兩人說話聲音極小,猶如竊竊私語,沒見過鄭裕,又聽不見商溫和季稻說話的長墨和葉荼仍震驚無比。
“季姑娘,這、這姑娘是……”葉荼瞪大了眼睛。
同時,鄭裕望着被押來的自己的女兒,也露出震驚的神色:“窕窕!”
“大小姐!”這是劉師爺的驚呼。
這下,哭到一半的老鸨懵了,她看看縣令,又看看縣令看着的女子,不可思議:“鄭、鄭小姐?”
她沒見過鄭窕,但她聽過鄭窕的名字,如今經由鄭裕她才知道鄭窕真正的面貌。
這鄭小姐怎麼和這些外鄉人混在一起?這不僅是老鸨的疑惑還是劉師爺的疑惑。
老鸨隐約覺得不妙,她忙提高了聲音:“大人,這些賊人不僅搶小的錢财,還蒙騙綁架了小姐來威脅大人,這些賊子實在可恨啊!”老鸨痛心疾首磕了好幾個響頭,再擡頭目光是向着劉師爺的,那目光仿佛在說:“快勸勸大人!”
劉師爺猶豫了一下,想起懷中還沒揣熱乎的金子,又看了那幾個外鄉人一眼衡量了一下利弊。
外來人和一個經常在巷子裡賣茶的小姑娘與常年給他塞銀票塞金子的老鄉親,任誰都知道怎麼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