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茵萊握緊林歲歲的手,道:“我素來不喜歡處理這種事,歲歲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你若是也拿不準,便交給尹将軍罷。”
林歲歲一擡眼,這才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尹曼琳。。
鎮民們個個都蔫了下去,絲毫沒有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氣勢,活脫脫像突然被鐵鍊栓住了的羊群。
林歲歲擡眸恰好和池硯對視上,那雙眸子裡有懇求,有害怕,但更多的是不經意間流露出的可憐感,她的心立時就軟了下去。
“殿下,這幫鎮民本性其實不壞,隻是被生活逼得走投無路才會如此。”她頓了頓,視線在這群人身上掃了一遭。
孩童緊緊地被成年男子護在身後,仿佛所有人都在等候她的發落,等候死亡的降臨。
他們起先就是為了躲避戰亂才躲到此地,這一輩的人雖不曾親眼見過、經曆過戰争的殘酷,但也從老一輩的口口相傳中有所了解,因此對凡是拿着兵器的都懷有畏懼之心。可說到底他們也隻是想活命,又何錯之有呢?
兩國交戰,百姓雖不曾上戰場,可到頭來最受苦的卻還是他們,不論書裡書外,這世上的道理一直都是這般殘酷。
現如今北平國早已是大好的和平局面,這群鎮民卻依然在崖底不曾見過外面的繁華,甚至吃不上一口飽飯,當真是可憐又可悲。
林歲歲收回思緒,心情複雜地繼續說道:“北平國如今發展愈來愈好,也應當讓這些鎮民享享福了,殿下您說呢?”
沈茵萊心下一喜,便立刻下令給願意離開的鎮民安置住所,若有執意留下的,則給他們提供足夠的銀子和糧草。
鎮民們都沒想到林歲歲會不追究他們的過錯,還不計前嫌地為他們求來了這麼多的好處,一群老小紛紛跪下以表謝意。
“姑娘大氣,日後定能覓得一個好歸處。”
“這,朝廷中的人就是人美心善,在此謝過姑娘了。”
池硯征愣片刻,壓在胸口的石頭仿佛瞬間落了地,緊皺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看着這一派景象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還傻愣着做什麼?”趙淳粗暴地扯了池硯一把,臉上卻是樂呵呵的:“回家老子給你做頓好的。”
池硯沒跟他走,反而一直看着林歲歲那邊,在趙淳等得不耐煩之時才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叔叔,我……我不想留在小鎮了,我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趙淳明顯地愣住了,好一會才反應過來,仍是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什麼?你想走了?”
“嗯。”
池硯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十六七歲的少年就應該躊躇滿志,怎甘心一輩子拘于這小小鎮子?他要去闖蕩,哪怕碰得頭破血流也絕不後悔。
“滿嘴胡話!”趙淳一把将他的手甩開,喝斥道:“你打小便跟在老子身邊,哪有什麼技能傍身?出去了還不是等着餓死?”
“不妨讓他到軍隊去。”這趙淳話音未落,一旁便有人出聲來,衆人一齊看去,才知是方才一直靜默杵着的少年将軍。
尹曼琳手提着劍,站在衆士兵中為首的位置,一派威風。她看向池硯,微微俯下身,詢問道:“日後你可願追随與我,效忠朝堂?”
能有個歸屬之處,池硯自是求之不得,當即便道:“多謝将軍收留之恩,我願誓死追随您。”
言罷,他将略帶哀求的眼神看向趙淳,兩雙眸子幹淨透徹,承載了少年人的志向。
趙淳還想說些什麼,卻終究沒能說出口,隻擺了擺手,背過身去,歎息道:“好,出去好啊。你走罷,就當這麼多年老子白養你了。”
雖不是親生骨肉,但畢竟也有了十幾年的感情。那趙淳偏又死要面子,煽情的挽留話他是決然說不出口的。
池硯知曉他的性子,也明白這不過是氣話罷了,便沒有當真。他跪下對着趙淳的背影規規矩矩磕了三個響頭:
“叔叔保重,侄兒感念叔叔多年教養,日後出去定努力出人頭地,回來叫您享福。”
禮畢,他便起身随林歲歲一行人一同離開了崖底。
這下可算是皆大歡喜了,林歲歲有些如釋重負地回頭,目光卻不經意掃過照常跟在尹曼琳身後的人身上。
隻見前排池硯似個孩子般拘謹又略帶興奮地進靠着尹曼琳行走,後頭魏懷遠悶頭不語,臉上神情極差。
原著中這倆可才是一對呐,眼下突然橫插了個池硯進來,這原配可不得不高興嗎?
她一臉吃瓜的神态,伸手扯了扯身旁的人,低聲道:“哎,你說這……”
林歲歲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對方壓根沒再聽她講話,這戀愛腦也不知是怎了,都出來了還黑着一張臉,林歲歲覺得他掃了興緻,便索性挪動步子離他遠了些。
她這麼一動,裴之珩繃着的臉才稍稍松弛了些,黝黑的眸子一動,朝她這邊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