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克在衆人期待的目光中伸出手:“彌耶小姐,我能有幸與你跳一支舞嗎?”
彌耶保持着得體的微笑,第一次接受了他的邀請:“我的榮幸。”
艾爾薇看着二人,那隻自由的蝴蝶蛛網纏身,正一點一點阖起她美麗的翅膀,在束縛中尋求出路。
就在這時,一聲暴喝卻突然在洋溢着喜氣的大廳中響起:“一個平民的女兒,也能嫁給王子嗎!一個身份低賤的女人,也能成為蘭蒂斯國未來的王後嗎!”
衆人吃驚地望去,隻見一個男人走出人群指着卡倫道:“你的大女兒根本就不是你親生的!為保守秘密,你殺了幫自己操辦此事的心腹侍女,她為你照看胎兒,一劑毒藥就是你給她的賞賜嗎!”
卡倫袖中的拳頭緊緊握住:“彌耶是我懷胎十月生下的女兒,憑你一張嘴,就想離間我們母女!騎士團,把這個胡言亂語的人趕出去!”
“我當然有證據!”在騎士團出手之前,男人沖到一旁推翻一個花瓶,鮮花砸落在地,瓶中裝的不單單是水,還有幾塊破碎的脊骨,一側已經黑透了。
“這是我從你的侍女麗莎的墳冢裡挖出來的,從她頸部的骨頭開始發黑,直到腰腹,我已經找人驗過了,是慢性毒藥長期侵染所緻!當年你們瑞特利公爵府口口聲聲說她染上惡疾,不幸離世,其實全都是假的!”
衆人看着那些古怪的骨頭,又見他言之鑿鑿,疑慮開始在心頭擴散。
阿德拉示意騎士團:“放開他,這人不像是說瘋話,我倒是想聽聽他的理由。”
卡倫的心開始劇烈跳動,晚宴會場是她和彌耶親手布置的,來來回回檢查過很多次,怎麼會混進來這種東西!
看彌耶那震驚神情,顯然并不知道這件事,這個男人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宣布婚約之後,絕對是有備而來,她更擔心的是對方還有後手,沒能第一時間就将人制服,給了他開口的機會,太被動了!
男人道:“請陛下派人去麗莎的墓地看看,看那棺材裡是不是正正好缺了這段骨頭!”
卡倫斥道:“枉你精心準備,麗莎已經死了這麼多年,就算你把整副骨架全換了也沒人分辨得出真假!恐怕阻止聯姻,阻止瑞特利與王室交好,才是你的真實目的!”
“卡倫夫人還真是能言善辯!”男人狂笑不止,“如果我真的想阻止聯姻,就該說你的兩個女兒都不是親生的,可事實就是,當年你隻生下一個小女兒,而大女兒是你買了别人的孩子!”
卡倫:“簡直一派胡言!”
男人道:“我一派胡言?你們這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貴族從來不把我們這些賤民的命放在眼裡!誰管你們誰和誰交好,誰和誰有勾當!我和麗莎已經訂婚了,她那麼健康,從來很少生病,悄悄為你辦了一年的事後莫名其妙病死了,說出去誰信啊!
國王陛下,這個女人騙了你,騙了你們所有人!将來她的假女兒要是生下繼承人,我們尊貴的王儲身體裡可是會流着平民的血!”
這句話完全打在了王室的死穴上,哪怕彌耶的身份完全沒問題,今天大庭廣衆之下被質疑,他們也一定會選擇把事情調查清楚,至于如何向民衆公布什麼樣的答案,那就是另一件事了。
米娅茫然無措地看着這一切,想要開口說些什麼,特洛伊卻給了個制止的眼神,蘭特也拽住她,皺着眉緩緩搖頭。
她看着自己的父親和哥哥,突然覺得有些陌生,好像有很多自己所不知道的事情在悄悄發生。
見特洛伊這副姿态,卡倫的神色徹底變了:“彌耶是你的女兒,她真的是你的女兒!難道你也要信那個男人的鬼話?”
特洛伊:“早在懷着蘭特的時候,你就想要阻止我們和王室的聯姻,再次有孕你比誰都焦慮,隻怕是個女孩兒,當年公爵府确實先後病死了數個仆人,麗莎隻是其中之一,這些我都知道。”
聽到這裡,卡倫就知道自己已經無法改變他的想法了,她轉而看向阿德拉:“陛下,請别聽信讒言,彌耶的身份絕對沒有問題!米娅驕縱任性不知禮數,彌耶才是最完美的王妃,格蘭王室會需要她的!”
阿德拉看着各執一詞的雙方,最終開口:“我想,還是派人去查看一番吧,也好還彌耶小姐一個清白,否則這不僅有損王室名譽,對于瑞特利公爵府也是抹不去污點。”
彌耶看向母親,可是她隻是不停地向父親和國王陛下解釋,沒有給過自己一個眼神。
霍克早在男人開口的時候就甩開了她的手,甚至開始用挑選貨物的目光來回打量起她和米娅,毫無疑問,他比誰都希望這個男人說的都是真的,他更願意擺脫棘手的她,而選擇更好掌控的米娅。
在場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可似乎沒有人在乎受傷最深之人的想法。
艾爾薇從人群中沖了出來抓住彌耶的手:“Yaya,别怕。”
别怕?
彌耶這才發現自己在顫抖,就好像她心裡已經認同了那個男人的話,她何其聰明,小時候的種種怪異之處她不是沒注意,隻是沒往裡細想,或是不敢想。
她想母親對雙生子有所偏愛也是正常的,畢竟米娅确實比自己要長得更像她,但這一點已經無法改變了,就算她再如何模仿母親的穿衣習慣和言行舉止,她們還是不一樣,所以她很努力,把什麼都做到最好,希冀着她能多看自己一眼。
直到現在她才發現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如果今天被質疑的是米娅,她完全可以想象母親歇斯底裡保護她的樣子,看啊,連她自己都清楚,她和妹妹……米娅,在卡倫夫人的眼中是不同的。
從小就被教育要接受自己聯姻的命運,于是她以一種近乎獻祭的方式接受了這一切,她想保護妹妹,這是她作為姐姐應該做的。
可是多可笑啊,她可能根本就不是“姐姐”,根本就無需承擔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