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米繼續:“工頭的計劃,第一步,先把人給送進去,捂住嘴,緊接着就要讓他長長久久的呆在裡面出不來,等出來以後,工程結束,到時候一切塵埃落定,工頭也早都遠走高飛了。第二步就是減料,把原計劃所用的木材全部替換掉。修繕工程原本要使用的木材,俗稱大紅酸枝,具體來講是産于泰國的交趾黃檀,這種木材是明清最常用的貢木,也是最符合建築本身的木料。但是工頭把他們替換成了花酸枝,外觀顔色比紅酸枝淺一些,都有酸味,不懂的人确實容易混淆。工頭為了以假亂真,并沒有用差别更大,價格更低廉的其他木材,但是也降低了三分之一的成本。再加上工程圖的修改,本來需要整整兩車的木材,現在也隻裝了一車,成本又減了一半。”
沒錯,事情本身很複雜。但田米輕描淡寫,講的很簡單且很笃定。
“我聽明白了,但是有一點非常不解,你們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
田米:“很簡單,陸十裡老師下鄉之前把圖紙給了我,但陸十裡老師沒想到工地裡會有這麼多幺蛾子,單純就覺得我和蘇天是老鄉,萬一以後我回田家村,可以帶回去給他。我給我親戚送毛線,地址是梅縣,我突然想到,好像是跟工地離的很近的地方,所以我就順手帶上了圖紙,想着其實也可以順路去送一下,沒想到工地停工了,工地門口公示了一張設計圖紙,跟我手裡的完全不一樣……另外,聽說工地老闆被抓了,還有個女的最近一直在工地裡進出,說要什麼酸枝木材……田家村是出木材的地方,所以其實我也懂一點,一聽到酸枝我就想到了檀木,我剛才說的也許有不對的,潘叔叔,這個你們可以進一步去核對驗證,總之一切我們覺得不太對勁,所以就來報警了。”
“潘叔叔,還有這位叔叔,可能你們還不太了解田米,她說了解一點,意思就是了解的很清楚,堪比專家,田米雖然年紀小,知識儲備很豐富的,她可是周市一中有名的跳級生,連跳三級,從初一跳到高一!”方粼粼毫不誇張的補充道。
田米也不甘示弱,“潘叔叔,還有這位叔叔,其實你們可能也不太了解方粼粼,他有敏銳的嗅覺,能保護國家财産,你們知道嗎?他是有‘前科’的人,周市毛紡廠幾十萬的資産差點被變賣,都是方粼粼保護下來的。”
說到這兒,那個從外面走進來的警察湊近同伴,悄悄地說了些什麼。
潘世傑站起來,“我們出去一下。”
等兩個警察走了以後,方粼粼看了看田米,田米之前就交代過,派出所不是說話的地方,方粼粼銘記在心,這會兒就算房間沒有人,方粼粼也不開口,田米也是一樣。
潘世傑跟着同事,走進隔壁的一間屋,屋裡有個窗,能看見田米和方粼粼。屋裡還有很多别的同事。
“他倆誰也沒說話?”
“誰也沒說?”
“不熟嗎?”
“剛才我打電話問了,周市一中說他倆确實是高一的學生,都在尖子班,田米是跳級的,成績非常好,方粼粼是優秀職工子弟,曾經的确抓過偷國家電纜的賊,收到過表彰。田米是田家村過來讀書的,和她表姐一起借宿在方家的院子裡,方家住的是毛紡廠家屬院,同院子還有一戶姓吳的家庭。”
“剛才田米說話你們也都聽見了,不奇怪嗎?他對整個事情熟悉到似乎他才是幕後黑手。”
“是很奇怪,但是……也都是事實。根據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他說的那個工頭,叫王天學,他有個姘頭叫譚如桂,兩個人的确打算把今天到港的一車木材調換,這邊正在找專家鑒定是不是那什麼酸枝……他們還買了今天的車票,因為今天看到木材大頭錢款就能到。”
“是準備拿到錢就跑,連工程也不管了?”
“這不是小數目,拿到手一輩子都花不完。而且爛攤子可以丢給蘇天,他是總負責人。”
“蘇天不是小孩嗎?”潘世傑剛跟田米他們聊過,滿腦子問号,怎麼又來一個少年老成的?
“蘇天十六了,十六在好多地區都可以注冊公司了……而且,聽說他做生意好幾年了,幹的很大……眼紅的人不少,被誣陷進了好幾次局子了,後面調查完都給放出來了,這次……估計又是一樣的。”
“被同行陷害?”
“工頭算他同行嗎?”
“當然,這也就是說,田米說的都是真的。整個事件過程都是她還原的?我們隻需要把細節全部确認一遍?”潘世傑總覺得在被牽着鼻子走。
“哦,頭兒,有一點需要我們去調查,譚如桂安排了次等木材想要掉包高級木材,但是到交貨的時候,來的是一輛空車,譚如桂當時就發飙了,還跟王天學吵了起來。此時我們收到報警,去現場的時候兩個人正在吵,如果不是他們吵架拖延,恐怕現在兩個人都遠走高飛了。這兩個報警的孩子還真是保護了國家财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