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田米睜開眼睛,坐正身體:“我其實想睡的,不過,你不睡,我也睡不着。”
“其實那個彈弓,是我舅舅的。”
田米一愣,仿佛解鎖了一個新劇情。“剛才我說到舅舅,你還挺悲傷的。”
“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親人了。”
想不到蘇天的身世這麼可憐啊。
“我舅舅是個木匠,對山裡的樹木也特别了解。你知道木頭其實是分等級的吧。”
“對,有的木頭結實,有的木頭脆弱,有的容易被蟲蛀,是這麼分的吧。”
“嗯,沒錯,就是從木頭的直徑、形狀、樹皮,倒伏、枯死、病蟲害等等方面來判斷的,也不是說結實的一定好,脆弱的一定差,不一樣的地方都有适合的木材。”
想不到蘇天說起木材來還挺懂的。看來舅舅教給他很多知識,兩個人的關系應該很好,畢竟木材知識不是一朝一夕就這麼熟悉的。
“那把彈弓用的木頭,一定是很好的木頭了?”
“嗯,是烏木,都說家有烏木半方,勝過寶藏一箱。”
田米噗嗤一笑:“我不信。”
蘇天回過頭:“?”
“彈弓是侯家給田家的,侯家婆是迷信的人,烏木一直都是辟邪之木,一般都拿來做護身符之類的,怎麼會拿來做彈弓?”
蘇天一笑:“看來你不好騙。”
田米:“是不是紫檀木?我知道紫檀木很值錢。”
“差不多吧,你沒聽過黃花梨木?這種木材非常稀少,不易獲得。這是舅舅的寶貝,我看到它散落在你家,自然想要拿回去。”
“那你拿回去,給你舅舅了嗎?”
既然要聊,就要聊的深入些,田米不介意主動開啟舅舅這個讓蘇天臉色變化了的詞。
“舅舅,已經去世了。”
“哦,那你把黃花梨木埋在他墳裡給他下葬了?”
蘇天覺得田米很不對勁。
田米:“是不是覺得,面對朋友親人的死亡,我應該感同身受,悲傷不已。”
“我說的話有什麼破綻嗎?”
“說實話,一開始你演技挺好的,我差點就信了,不過,換位思考,如果是我有這麼一個疼我愛我的舅舅,他的遺物不管是烏木還是黃花梨木我都會很珍惜的。你說彈弓是舅舅的寶貝,對我來說,我寶貝的東西,不是因為它值錢,而是因為它對我有特别的意義。你隻說了黃花梨木的價值,卻沒說彈弓的故事,不就自己拆穿了自己嗎?你看我今天這件衣服,多麼喜慶,我會把它好好保存着,不是因為我大嫂說将來省了喜服的錢,而是因為我跟你做過喜童,共同度過一個交心的晚上,這是對我來說很值得紀念的事,是我們共同的回憶,所以我才會好好的保存這件衣服。其實,我出嫁的時候,這個兒童的尺寸根本就不能穿了……”
田米說着說着,覺得話似乎說多了,蘇天一直看着田米,他的眼神很清澈,田米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看向天空的星星。
“跟我做過喜童是值得紀念的事?那如果今天來的是何仕山呢?”
“吃醋?”
蘇天秒答:“沒有。”
田米:“回答得還挺快啊。”田米故意一臉失望,蘇天有點慌。
“我的意思是,這衣服雖然是他的尺寸,但他沒穿過,丁克如已經給我了,是我的。”
“那你會留着嗎?”
“我這不是給你了嘛,你想留就留着,不過,以後你出嫁的時候,新郎肯定也不穿童裝。”
“噗哈哈哈哈。說得沒錯,那行,既然你給我了,我就收着,就算我把它拆了補衣服,你也不能有意見哦。”
“那當然。這布料不錯,你拆了用反面可以做日常的衣服,裡面的棉花也很好,你放自己棉衣裡冬天就不怕冷。”
田米:“怎麼感覺你有點啰嗦?”
蘇天:“漫漫長夜,不說話怎麼熬過去。”
田米:“我看你是想轉移話題吧?彈弓……”
蘇天:“有點困了,我們睡吧。”田米肩上一沉,蘇天的手臂已經搭了上來,田米這才發現兩個人已經靠的很近了,蘇天閉上了眼睛,好吧,田米也輕輕的靠近他,把自己蓋的那件棉衣分給蘇天一點。
天涼,感冒了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