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牧扭頭去看聲音來源,發現是祁朝,他姿态散漫坐在桌子一角,開玩笑般興師問罪。
祁朝人緣好,人又大方,愛開玩笑也開得起玩笑。
方牧朝黑闆上的挂鐘一瞥,“祁神說笑了,這不才剛下課?”
“是麼。”祁朝眯了眯眼,不着痕迹地掃了眼自己的凳子,淡聲道:“表壞了吧。”
“……”
方牧和林嘉暮面面相觑。
對視兩秒後,方牧尴尬地笑笑,從祁朝座位上站起來,舉了舉自己腕中的手表,圓場道:“确實快上課了呢,走了祁神。”
說完,他又垂下頭,溫聲對還愣在椅子上的林嘉暮說:“再有不會的可以去找我。”
林嘉暮感激地朝方牧點點頭,“謝謝班長。”
吱呀——
椅子腿在地闆上發出刺耳動靜,方牧人剛起來,祁朝就迫不及待地坐了下來。
王位嗎?
林嘉暮隻敢在心裡嘀咕,對上男生漆黑如深沉礁石一般的眸子,立刻轉回了身,還故意繃起了下巴,以示嚴肅。
空氣是深寂的海面,隻維持了兩秒的風平浪靜。
有人越了界。
兩張桌子的縫隙被人強勢對齊,林嘉暮桌前的試卷被祁朝輕而易舉抽走。
男生盯着不屬于她的字迹看了兩眼,悠悠開口:“步驟繁複,思路拖沓。”
話音一頓,這人狂妄地瞥了她一眼,施舍一般,“我給你講。”
“……”
林嘉暮默默揪了一下卷子。
紋絲不動。
這人不管别人同不同意,直接将卷子平鋪在兩張桌子之間,還順便抽走了她手中的中性筆,開始示範。
他靠得很近,身上清淺的青檸氣息傳入林嘉暮的鼻腔,讓人注意力難以集中。
而祁朝卻是不同于素日懶散的專注。
中性筆在他骨節分明的手中一轉,又洋洋灑灑寫下清晰的步驟。
林嘉暮被迫聽他講完一道題。
不得不說,确實是更好應用的解題思路。
可她不想恭維這個壞心眼的人。
于是佯裝冷漠繃緊臉龐。
無視祁朝施施然投來的目光。
兩人之間陷入了微妙而尴尬的沉默。
林嘉暮想不動聲色将試卷抽走,假裝什麼都沒發生。
祁朝明顯不打算放過她,中性筆在他修長的指尖一轉,“誇他不誇我?”
林嘉暮呼吸一滞,轉頭氣憤地朝他控訴:“是你非要教的!”
“那也教了啊。”
“……”
這話乍一聽沒錯,但林嘉暮總感覺不對,繃着下巴憋着氣和神色輕狂的男生對峙。
呼吸近在咫尺。
祁朝能看清女生臉上細小的絨毛,和因憋氣鼓出一個微妙弧度的臉頰。
像顆成熟的,正挂上枝頭的水蜜桃。
他心裡一癢,手快腦子一步掐上了眼前飽滿的果實,拇指食指輕微一用力,果肉就輕陷進去,留下粉色的印記。
那一小塊粉色逐漸蔓延到整個臉頰。
林嘉暮難以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祁朝凸起的喉結滾動,帶動頸間的銀鍊,像條跳動的小溪在陽光下晃動。
他心情很好似地恐吓,“快點。”
這人還要臉嗎?
林嘉暮憋了半天,幹巴巴誇一句:“您真厲害。”
她眼睫撲眨着,飛快在腦海中揪出一個最陰陽的稱謂,一字一句反擊道:“大——學——霸。”
聽到她這一句地道的陰陽後,祁朝沒有生氣,反而直接笑了出來,桃花眼彎成了月牙,他懶洋洋靠在椅背,饒有興緻地評價她:“勉強合格。”
說完,他将那瓶牛奶放在了她的桌前。
獎勵一樣。
林嘉暮更生氣了。
接下來的一整節課,她都梗着脖子正襟危坐,一點餘光都沒給到身旁的男生。
而那瓶牛奶,她自然是沒碰。
下課鈴聲一響,林嘉暮飛速将自己的桌面收拾完畢,拽着雙肩包帶成功彙入第一批放學的人潮。
祁朝瞥了一眼女生桌面上冷卻的牛奶,手指捋了捋前額的碎發,輕啧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