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縛妖帶折返,眼看走到盡頭,結界還未顯示。
燕辭歸快步上前,“哐”的一聲撞到隐形物上,捂着額頭撤開,呲牙咧嘴地念叨,“我去,我去,什麼玩意啊,撞的腦瓜子嗡嗡的。”
經他一撞,結界才顯示出來。
縛妖帶能穿過,她們理應能過。任卷舒試伸手觸碰結界,手指點在上面,稍微用力,半個手臂橫穿過去。她愣了兩秒,看向燕辭歸,“哎,看來是人品問題。”
“去去去,什麼人品問題。”燕辭歸頭上撞出個犄角,“這破結界是認親還是咋的?疼死我了。”
靈久道:“說不定,結界在冬眠呢。誰叫你跑這麼快?也不看着點,活該!”
燕辭歸道:“哎?你個小屁孩懂什麼。”
“别貧了,先過去。”任卷舒給幾人帶頭。全都穿過結界後,燕辭歸有些不服,來回穿梭好幾次,才消了消犄角鼓起的怨氣。
順着縛妖帶看,一眼望不到頭。任卷舒懶得找過去,便想出個絕佳的辦法,扯住縛妖帶拉了一下,原地等着同其塵來尋。
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同其塵提劍追來。遠遠見幾人站立如松,并無危險,他眉頭微微皺了下,很快反應過來,将劍歸鞘。
任卷舒笑道:“來得挺快。”
同其塵點了下頭,并未多說,視線落在常成身上,“她是?”
任卷舒道:“綁回來的一隻小妖。等會兒,你就知道了,先去找蕭言澈。”
此事不用商量,應是長久來的默契,幾人擡腿就走。前行數十米,一個急轉換了方向,大家再次默契地沒有說話。
隻有常成被縛妖帶拎着轉了個圈,差點栽到地上,不耐煩道:“你們不認路啊!”
幾人異口同聲,“認路。”
常成翻了個白眼,沒再說話。
任卷舒帶着幾人往村落外的小院走,也是蕭言澈的私人小院。昨日聽呂菼說,蕭言澈沒事就在小院裡研讀醫術,培養藥草,此時應該在那。
她特意繞遠,以免人們看到雪芽她們回來,又要拉扯半天。
沒曾想,還是被一雙眼睛盯上了。
幾人走遠後,蕭渺從石頭後站出來。上午沒見到任卷舒和同其塵,她尋了一圈,剛從蕭言澈的小院回來,就在這碰見了。
不僅都回來了,還綁回一個人。
她們不回村落,去找蕭言澈幹什麼?
蕭渺思索着,遠遠跟在後面,不敢打草驚蛇。
蕭言澈養了許多藥草,都是耐寒之物。因為種養藥草,籬笆圍起的院子很大,三間房屋并排,顯得些許簡陋。
任卷舒走到門前,象征性地敲了下,還沒等人應聲,便一把推開。她負手喊道:“蕭言澈,我們來送禮了。”
蕭言澈從書桌前站起,看着幾人走進來,表情并沒有多大變化,直到常成出現的瞬間,他眼角明顯抽動了一下。
蕭言澈面帶笑意,眼角的情緒轉瞬即逝,“幾人何時回來的?都沒人跟我說一聲,有失遠迎。”
任卷舒道:“剛回來,旁人都不知道。我們啊,直奔你這來的。”
蕭言澈裝聽不出來,笑道:“是嗎?這話真叫我受驚了。”
“該受驚的,恐怕還在後頭。”任卷舒拉過常成,笑道,“我們給你帶回一個舊友,怎麼不打聲招呼?太長時間沒見面,生疏了?”
常成看了蕭言澈一眼,不語。
蕭言澈剛想開口,被雪芽堵了回去,“你送的香囊,果真是好東西,裡應外合,要人命的。”
話說到這份上,也就沒有什麼遮掩的必要了,蕭言澈笑了下,依舊面目和善道:“看來幾位是來興師問罪的。”
雪芽道:“你是常至?”
蕭言澈蹙眉輕笑,“姑娘這話,在下聽不懂。蕭言澈就是蕭言澈,還能換人不成?”
“怎麼不能?”雪芽道,“當年之事,牽扯到的人并不多,大家都是背水一戰。常至以身為祭,設下滅妖陣,陣毀身碎,為保全性命奪人肉身。我的猜測可有錯?”
蕭言澈平淡道:“我聽不懂姑娘在說什麼,蕭言澈就是蕭言澈,不是什麼常至,你們想多了。”
雪芽道:“從招親開始,你便認出我了,那一記草球砸得不偏不倚。結果,小卷兒半路殺出來,攔住了這個下馬威。後面送的香囊,更是裡應外合,為了将我困在常成設的陣中。若說一切都是巧合,未免太過牽強。”
蕭言澈道:“所以,姑娘到底想說什麼?”
“偷仙草一事,我自知理虧,你若想讨個公道,我便以死相還。”雪芽道,“但,此事與他人無關。”
話音未落,任卷舒便擋到她身前,将人護住。
蕭言澈淺笑一下,指着常成,“此話你應該跟她說,我是蕭言澈,不是常至,更不知道你們之間的事。”
雪芽蹙眉,“你當真不是常至?”
“不是。”
雪芽拿不準他的話,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思索道:“那你為何幫她?”
蕭言澈淺笑,“我想做什麼事,不用跟你細細彙報吧。”
任卷舒不知道雪芽跟他們有何瓜葛,單憑三兩句話,猜出個大概,“不想說啊,沒關系,我自己看着辦。你體内的法術值得研究啊,帶回去找師傅破解一下,看看究竟是什麼東西。”
她掃了眼常成,又道:“說不定,是中了妖術,忘記不少事情。還有蕭渺,一場大病後,小神醫轉變為普通人,她哥的醫術卻突飛猛進,太奇怪了吧。”
蕭言澈一時說不出話。
任卷舒擺擺手道:“算了,算了,還是交給師傅處置吧,省的他們用了什麼歪門邪道,走上不歸路。”
常成看向燕辭歸,之前見他用八卦盤傳訊,應是長留山弟子,若被長留山知道……
她思忖片刻開口道:“常至已經死了。他就是蕭言澈,但不是個‘人’。說直白點,他已經死了。”
“那的确不是個人。”任卷舒道。
死了?
人死後,以魂的形态存在,□□便是一具空殼。鬼魂即使修成人形,也會有明顯的差異,他們通體冰涼,脈象近乎沒有,烏黑的指甲難以掩飾。
雪芽細細打量蕭言澈,不管怎麼看,他都太像個‘人’了。況且,若真是鬼魂,她不可能感應不到。
莫非,世間還有她不知曉的鬼道?
雪芽搖頭,“不,不對,你不是鬼。你究竟是什麼?”
常成先一步開口,“想知道?你們要保證不插手這件事。”
任卷舒冷聲道:“好大的口氣啊,誰知道你們做的這件事會……”
常成打斷她,“這件事,隻關系到蕭渺、蕭言澈和常至三人。放心吧,與結界無關,更不會牽涉到其他人。”
幾人思忖片刻,交換了一個眼神,任卷舒道:“好,若你所說都是真的,我們不會插手。”
常成與蕭言澈對視一眼,開口道:“你來說吧。”
蕭言澈把頭點點,請幾人落座,又備了壺茶水,該有的待客之道不能少。
任卷舒看着他與常成,好奇道:“你聽她的,你們什麼關系?”
蕭言澈先給常成敬了杯茶,緩緩道:“常成和常至于我有恩,是恩人。我有常至所有的記憶,也能喚她一聲阿姐。”
事情原委,還要從蕭渺大病說起。與此同時,無應第一次跟雪芽上靈山蕰,尋找仙草。
蕭渺那年八歲,突遭惡疾,靈山一族束手無策。因治死怪人一事,他們與巫姣關系緊張,實在無計可施,蕭老爺豁出老臉,前去求她幫忙,得到的回答也是一樣,人已踏進鬼門關,無力回天了。
事實并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