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這話,燕辭歸收手,不再裝模作樣,轉頭笑道:“都在啊。”
任卷舒沒接他的話,同其塵也沒應聲,輕輕扯下搭在頭上的外衣。
“都說看見了,你還一個勁往外走。”靈久嘴裡嘟囔,擡腿跑過去。
燕辭歸稍稍歪頭,瞪大雙眼,随後無奈“哼”了聲。這小孩不看事就算了,還要反過來怪他兩句。
靈久一溜煙跳到床上,非要擠在兩人的中間,靠到任卷舒懷裡,又伸手給同其塵把脈,半晌才道:“沒有什麼大事,養養傷就好了。”
“還有模有樣的,跟個小大夫一樣。”任卷舒說着,在她頭上敲了下,玩笑道:“你這醫術進步,同其塵得有一半功勞,各個穴位讓你紮了遍。”
靈久有些不好意思,還是仰着腦袋道:“那就分他一半功勞,人們不是經常說,想成事,總要付出點什麼代價。”
“嚯!”燕辭歸雙手環胸,往旁邊一杵,“好家夥,你成事,這代價從别人身上出,真是好樣的。”說罷,他還順帶豎了個大拇指。
靈久擺擺手,“差不多,差不多,一樣的,你們又不是别人。”
這話說的,燕辭歸都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作勢抱住自己,“那我們可得小心着點,你專挑身邊人練手,這還了得。”
靈久氣呼呼地瞪他一眼,“你不要說話,閉嘴。”
任卷舒笑道:“幾天沒見,這脾氣還漲了不少。”
靈久轉身抱住她,賴賴呼呼道:“卷兒姐,這兩天我可想你們了,超級超級想。”
同其塵看着靈久在她懷裡撒嬌,一時有些愣神,擡眼時撞上她的眼睛,随即無措地避開,又找補道:“她确實挺想你們的,一天要問幾十遍。”
“你沒想?”說罷,任卷舒歪頭看他。
一時間,更不知道說什麼好,解釋顯得有些奇怪,如果不解釋,好像也不太對。他猶豫之際,燕辭歸先開口道:“打住打住,禁止打情罵俏,還有個小娃呢。”
同其塵接着他的話将話題的扯開,“碎玉找到了嗎?還有……你那朋友,祭祀的那些人。”
話隻說半截,任卷舒也明白其中意思,點頭道:“找到了,在朱又玄手裡,等會兒管他要過來。”她頓了頓,嘴唇翁張半天,“等他走了,你們幫個忙,好好超度一下。”
沉默片刻,同其塵輕輕“嗯”了聲。
燕辭歸沉默片刻,沒有說話,關于朱又玄,他知道的甚至比任卷舒還要多。本以為她會保朱又玄一命,聽到這話時,着實愣了下,卻又挑不出任何問題。
無為是最好的結果,或許也是一種解脫。
夥房内,飯菜冒着熱騰騰的熱氣,四人忙活着,滿是煙火氣。
朱又玄看向貼在雪芽身旁的無應,他與那些低階鬼魂不一樣,并沒有被抽取神識。雪芽之前也喚養過高階鬼魂,但,更像是上下級的感覺,不像這個小鬼一樣,都快黏到人身上了。
他沒忍住問了句,“這小鬼,你怎麼控制的?”
小鬼?無應聽到這個稱呼,明顯有些不悅,礙于雪芽在這,隻好當做沒聽到。
雪芽遞過菜盤,将無應支開。
“血契。”
“血契?”朱又玄皺眉重複了一遍。
先前在半月山時,曾在書籍中看到過,修鬼術者一生隻能簽一次血契,所簽定鬼魂,一生為其所用,若有叛離,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血契的簽訂,甚至不需要鬼魂同意,因此也需要修煉者耗費半生修為。
幾乎所有修煉者,都會選擇一個比自己厲害的鬼魂,當做最有利的武器。朱又玄思忖着,無應的修為勉強能打個及格,簽血契總歸差了些。
他偏頭看向雪芽,見她一臉淡然的樣子,便低頭笑了下,心道:“阿姐不是個沖動的人,行事向來冷靜、果斷,不必多慮,無應絕對能配得上這血契。”
雪芽柔聲道:“離開半月山的這些年,一直在這山上悶着?”
朱又玄點頭,“大部分時間都在這,也會出去遊走,言一師姐的事情,就是在外閑逛時知道的,可惜晚了一步。”
雪芽隻是點點頭,“任卷舒醒後,我們還一起找過你,幾次搜尋無果,也就不鑽牛角尖了。”
“真沒想到她還能醒過來,當時那個情況,半個身子都闖進鬼門關了,我還以為……”朱又玄搖搖頭,“算了,不說這些。這些年師父有沒有責怪我?”
雪芽搖頭笑笑,“嘴上沒有,這心裡可就不好說了,至于責怪的什麼,就更不好說了。”
朱又玄隻是低頭淺笑了下,沒再應聲。
晚飯時,同其塵身體不佳,就沒有出來吃東西,幾人坐在飯桌上,嘴裡的話就沒停過。
“你瞧這小白菜切的,多原生态!”燕辭歸夾起一筷子,白菜沒去根,對半劈了兩刀直接炒的,現在從筷子尖散開花。
任卷舒道:“有你的飯就不錯了,還挑挑揀揀的。”
“就是,這人毛病真多。”靈久剛說完,夾起一塊蘿蔔,一時間竟呆愣住。蘿蔔炖排骨,蘿蔔切的比排骨還大,都不能說是一塊,應該說半截,這對嗎?她皺起眉頭,畢竟自己沒出力,話在嘴邊停了半晌才出口,“這蘿蔔切得正好,這真正好。”
雪芽道:“知道你能吃,故意切的大塊。”
“啊?啊。”靈久擡頭看向朱又玄,“老朱哥,你的廚藝還是挺好的,進步空間也挺大的。”
這聲“老朱哥”叫的,給任卷舒笑了半天。
朱又玄先“嗯”了聲,随即看向她,淡淡開口:“這孩子被你帶好了,真會說話。”
靈久沒反應過來,真以為誇她,還仰着個小臉,“還好,還好啦,說話是門學問,也就是我悟性高,還得多學多練,多學多練。”
幾人一齊笑出聲,把她笑懵了,反應半天才領會到話裡的意思。
燕辭歸笑道:“我跟你們講,小靈久跟商販讨價還價時,那才叫好玩呢。”
聽着幾人連說帶笑,朱又玄也被歡快的氛圍帶進去,跟着笑了半天。
人多确實熱鬧,這幾個人都還不錯。他腦海中下意識冒出一個念頭,“若是能跟她們一同闖蕩,也是件樂事,可惜了。”
歡聲笑語中,朱又玄的嘴角逐漸落下,掃了眼大口吃飯的山罔。
還将這小家夥連累了。
都撂筷後,朱又玄給任卷舒遞了句話,“一會去刷碗。”
靈久“噌”地舉起手,還沒等說出話,被雪芽捂住嘴,“那我們可就不客氣了。”
任卷舒心領神會,玩笑道:“刷碗還得拉個墊背的。”
朱又玄收拾起碗筷,“不給你找點事幹,心裡難受。”
“得得得,幹活吧。”任卷舒起身,想要接他手裡的碗筷,隻聽他說了句,“跟上就行了。”
她順勢背過手,跟在身後。
山罔跳下長凳,屁颠屁颠地跟上兩人。
朱又玄照常往外走,撂下一句話,“老實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