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停撞破眼前呼出的白霧,跑了許久,任卷舒腳下步子漸慢,寒氣來回拉扯過喉嚨,拽的生疼,眼淚被寒風吹的冰涼,像要将臉凍爛。
一口氣跑到山下,胸腔内的這顆心髒七上八下亂跳。
猶豫着回頭瞧了眼,這半月山也沒有多大,她茫然站在山腳下,原本筆直的下山路分出兩個岔路口。
現在沒人管着,卻不知道該往哪跑了。
“前面有個小姑娘。”
“臨近新春,怎麼會有小孩跑到這山腳下來。”
其中一人好心喊了聲,“小姑娘,你是不是跑出來玩,迷路了?”
任卷舒一怔,沒回頭也沒應聲,從山上下來的定是半月山弟子。
“哎,姑娘……”
腳下又大步跑起來,後面的話語消散開,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頭腦一片空白,全然沒法發現朱又玄在身上留下的追蹤術。
四周山上還有沒融化的白雪,任卷舒将視線放在前方,一點點冷靜下來,心道:“半月山以外這麼大,想怎麼玩,就怎麼玩,也沒有人整日管着讀書識字,好不自在。況且,法術已經煉的這麼厲害,不可能被壞道士抓走的。”
……這半月山的才沒多好。
一路走下去,尋見人煙聚集之地,家家戶戶忙着貼紅紙、挂紅燈,大街小巷熱鬧非凡。任卷舒遠遠瞧見,便覺欣喜,将煩悶的事都抛到腦後,一蹦一跳跑了上去。
先湊到人堆裡看剪紙,紅紅的紙片在那老奶奶剪子下左轉右轉,沒一會就剪成了各種形狀,甚至連人的模樣都能剪出來。
任卷舒拿下小攤的面具帶了下,透過那兩個圓窟窿四處張望。
“小姑娘,喜歡這個,你家大人了?”攤主左瞧右看。
她扯下面具,答道:“沒有大人,就我一個。”說罷,便将面具放了回去,蹦跳着跑擠進人群裡。
竄過小巷時,餘光瞥見四五個孩童圍在一起,任卷舒都已跑了過去,一個急刹拐回來,瞧着他們,叽叽喳喳的不知道在說什麼,其中一個人掂着手裡的圓球,像個大草團子。
眼尖的小男孩先注意到她,手肘怼了怼身旁玩伴,兩人歪頭看過來,問道:“蹴鞠,玩不玩?”
“玩!”幾人都轉頭瞧過來,任卷舒大步走過去,“怎麼玩?”
剛才問她的小男孩先開口,“那你和我兩一組,我們三個,對打他們三個,規則我一會跟你說。”
任卷舒點頭。
“你不是我們這一片的吧?你爹娘是誰?為什麼之前沒見過你?”
任卷舒信口拈來,“我家不在這,就是路過此地。”
“那你家是哪的?”
任卷舒有些嫌他話多,“說了你也不認識,很遠很遠很遠。”
其中一人道:“别問這麼多了,先講遊戲規則吧。”
小孩子玩起來,一向沒個頭,兩組厮殺下你追我趕,天色漸漸暗下。
家中的大人個個氣勢洶洶而來一手揪起耳朵,嘴裡念叨着:“小兔崽子,也不看看天都黑了,離家的貓兒都回去了,你還不知道回家,走!回家吃飯。”
也有阿娘隻是嘟囔兩句,便帶着人往回走。
任卷舒看着他們一個個被領走,突然一個小女孩折回來,笑道:“你也快回家吧,不然,阿娘可是要發飙的,這個我先拿走了。”說着,從她手中拿過鞠,邊跑便道:“明日再一起玩!”
“好!”她用力喊了一聲,呆呆架起的雙手放下。
再轉過身走出小巷時,白日繁華熱鬧的街市已空無一人,寒風趁機嚎叫。任卷舒緊了緊手臂,溜着牆邊走,也不知道該去哪。
不知道師父消氣了嗎?
‘……離家的貓兒都回去了。’
任卷舒搖了搖頭,才不要再被趕出來。
夜裡實在太冷,她變回原形,本想着随便找個人家,偷偷進去睡一晚,卻發現都是門窗緊閉,連隻撲棱蛾子都飛不進去。
窩沒讨到,還被隻大黃狗追了兩圈。
幸虧遇到了一個柴草垛,她低頭拱進去,給自己團好窩,瞬間暖和不少。
自己這不也找到窩了,根本就沒有很難,明天再四處逛逛,能弄個房子出來最好了,實在不行,找個人家借助一段時間也行,任卷舒心裡想着,沒一會便睡了過去。
“咕噜咕噜~”
任卷舒蜷緊身子,天還沒亮便被餓醒了,又硬生生熬幾個時辰,聽到公雞打鳴聲,才從草垛裡鑽出來。
冷風迎面吹過來,耳朵急忙向後背過去,風裡夾雜着陣陣香氣。
肉的味道。
她追着香氣,一路嗅到包子鋪前,蒸籠的熱氣夾雜着包子香味,鋪面而來。
她往前挪動兩步,離熱源更近些,剛想開口,及時噤住聲,差點忘了現在還是小黑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