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間的路并不好走,總要小心着腳下,任卷舒突然停住,看向路旁的小山菊,花骨朵不大,白中帶粉,一片花簾下遮擋起幾根白骨。
白骨有大有小,看樣子應該是條斷臂。
燕辭歸抻着腦袋瞧了兩眼,四周也沒見到其他骨頭,自言自語道:“看着也沒什麼異常。”
任卷舒臉色黑沉,仔細端詳片刻,才開口道:“白骨是沒什麼異常,就怕這才隻是個見面禮。”說罷,她眼底的寒意随之消散,又換上了平日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燕辭歸悟出話中意,之前送來的‘天人’恐怕都已喪命于此,掃了眼花下白骨,才隻是個手臂。他正色道:“等會看我怎麼收了這小妖。”
任卷舒沒理他這句話,轉口道:“走吧,先找到山罔。”
順着殘留的妖氣追尋,白骨也越來越多,百轉千回間,竟走出了這片潮濕悶熱的山林。眼前是一抹平地,更像是猛地走出混沌,闖進世外桃源桃園般豁然。
仔細分辨了許久,才看出此地位于兩座山峰間,他們并不是走出山林,而是彎彎繞繞的走了上來。
眼前的景色看呆了四人。
最讓人移不開眼的還是那棵烏桕樹,薄薄的月光灑在樹上,紅橙黃綠青五種顔色的葉子,彼此襯托着,美的恰到好處。
烏桕樹旁有一排茅草屋,沒有籬笆圍欄,種着各種花花草草,還有些葉子掉秃的樹,依據樣子來看,不是桃樹,便是杏樹。
燕辭歸瞪着雙傻眼往前走,“我的天啊,這不會真住了個仙人吧,這些奇珍異草,可都是寶貝。”
相較于燕辭歸的驚訝,任卷舒三人愣在原地,仔細打量着此處的景色,心底不隻是震驚,還夾帶了些疑惑。
這裡竟然和半月山的禁地一模一樣!
半月山禁地,禁的自然是半月山弟子,若谷掌門倒是常去,因為她在那養了幾隻小妖。
雖然修行人嘴中已有好妖、壞妖之分,但在世人眼中,妖還是個人人喊打的主。
若半月山掌門養妖一事傳出去,怕是要引起不少禍亂,禁地也就是因此而來。
方才第一眼,任卷舒恍惚間還以為出現了幻覺。這般景象,若是說碰巧和半月山禁地一樣,實在讓人難以信服。
難道師父在外面開辟了私宅?
任卷舒搖了搖頭,那也沒必要做成一樣的……難道是他?這時才想起那股隐隐約約的妖氣,心底猛地一顫。
倒希望不是他。
任卷舒轉頭看向雪芽,小聲道:“老朱。”
雪芽微微蹙眉,“倒希望不是他”
無應不知道兩人說的誰,隻覺得天下竟有這般巧合,太不可思議。
燕辭歸都走出數十米了,回頭一看,三人還處在原地。他腦筋轉的飛快,靠!不會有詐吧!
也來不及多想,他拔腿跑了回來,疑惑道:“你們怎麼不走?難道此地有詐?”
任卷舒誇張地“哇”了聲,随意道:“沒有。”
見幾人的神情,不像是沒有,燕辭歸追問道:“那你們怎麼不走?”
“這景太好看了,多欣賞一下。”任卷舒真有些乏了,伸着懶腰走過去,“我瞧那幾間茅草屋不錯,還能歇歇腳。”
總覺得三人不對勁,肯定有事瞞着他,燕辭歸跟上,“要在前面歇腳嗎?不找山罔了?”
任卷舒道:“先找山罔,再歇息。”
燕辭歸嗯了聲,沒再說話,靜靜跟在三人身旁。
越往前走,山罔的妖氣越重,眼前景象也越熟悉。
忽地,地上驚起一片藍色蝴蝶,露出根根白骨。被驚擾的蝴蝶成群而起,很快又找到新的白骨落下。
都說妖怪吃人不吐骨頭,看來山罔還是個挑剔的小妖。
任卷舒推開茅草屋的小木門,屋子很幹淨,看來有人會經常打掃,就連屋内的擺設基本上都還原了。
也好久沒回半月山了,她在房間安内閑逛,突然想到,其實知道半月山禁地的還有個人。
按輩分說,她們有一個大師姐,但直到今日都沒能見上面。隻聽若谷師父提起過幾次,喚她‘言一’。
言一與若谷相識更早。
那時若谷還不是掌門,行事萬般小心謹慎,救下言一後,并沒帶回半月山,而是将她安置在山腳下,隻有下山的時候才能見上一面。
言一膽子大,總是偷跑上山找她,就這樣相伴了幾十年,也跟着學會不少東西。
若谷當上掌門後,言一便離開四處遊曆。也曾回來過兩三次,任卷舒貪玩,幾次偷偷下山都錯開了,雪芽倒是見到過。
若谷曾說過,言一是隻白狐,與剛才隐約聞到的妖氣對不上。
任卷舒瞟到不遠處的山洞,師父最初将她撿回來,就是養在山洞裡,一眨眼都過去三百多年了。
她徑直走過去,被雪芽小聲喚住,“還是要小心。”
任卷舒點頭,“好,知道。”
雪芽讓無應将自己放下,雖然兩人心中都有所猜測,但保不齊有些意外情況。若是老朱,便好說……可是也難做。
還不如是其他妖物。
燕辭歸見三人心事重重的樣子,思忖片刻,沒一個勁的往前竄,而是乖乖跟在旁邊打量着山洞。
起初還算正常,慢慢的就能看到各種白骨做的東西,燈籠、燭台、甚至還有骨頭做的小凳子,壓得人心裡喘不過氣,隻是看着都感覺身上的陽氣被吸盡了。
燕辭歸沒忍住打了個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