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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在人群裡,吳厚生雙眼微微眯了下,伸手招了下,“跟緊他們兩個,若他們想要離開或是不安分,就直接将人拿下。”
幾人抱拳一禮:“是!”
任卷舒摘下面具,直接丢在船上,“真快憋死我了,他們做的這個東西,真是一點都不動腦子啊,還弄得這麼難看。”
燕辭歸道:“想必是着急,就随便做了兩個。”
四周綠水青山環繞,若不是要事在身,真是得好好遊玩一番。任卷舒坐在船頭,半倚着身子,眼下好好欣賞一番也不錯。
就是少點小酒,缺個唱曲的。
任卷舒看向燕辭歸,“哎!你會唱曲嗎?”
燕辭歸神遊回來,瞧了雪芽一眼,又指了指自己,問道:“我?我會唱曲嗎?”
任卷舒點了點頭。
“我當然不會,我怎麼會那些。”燕辭歸擺了擺手,又像是想起了什麼,憋了半天也沒能壓下揚起的嘴角,笑道:“說不定,同其塵能給你來兩句戲曲。”
這還真是件新鮮事,别說任卷舒納悶,雪芽都出聲問道:“同其塵會戲曲?”
“同其塵,跟個銅闆似的。”任卷舒認真想了會,“他跟戲曲放在一起,這畫面我還真想不出來。他怎麼會戲曲的?你們長留山還教這個?”
“長留山怎麼可能教戲曲。”燕辭歸道:“小時候,師傅帶我們下山曆練,無意間救下一個戲班子,共同待了幾日,那老班主教過我們,同其塵學的極好,當時老班主都要收他做徒弟。”
任卷舒道:“你呢?”
“我學的也不差,但我對戲曲不感興趣,也就沒用心。”燕辭歸歎了口氣,“我這同大師兄可不一樣,不管喜不喜歡,做了就得好好做。我不行,硬着頭皮做,得難受死。”
改天得聽同其塵唱兩句小曲才行,任卷舒思忖着點了點頭。
小船順水往南漂,從正午到太陽漸漸落下,或許是夜幕降臨的原因,總感覺前面一片霧氣。
朦胧着看不清全貌。
水流越來越窄,兩山向中間逼近,水流也越發湍急,船跟着晃悠越發不穩,燕辭歸拿起船槳,調整着前行的方向。
遠遠望去,左右兩山竟在前面環起,下方有一黑漆漆的地洞,河水一股腦地湧進去。
眼下的水勢掉頭是絕無可能。
燕辭歸道:“你們坐好了,我穩住方向,放心吧,一閉眼沖過去。”
任卷舒道:“好。”
雪芽腰間的陶笛瘋狂抖動,将它拿出的瞬間,無應便現身,落在船上。
船沒有感應到多了個人,還是和剛才一樣,沒有絲毫下沉。
無應蹲下身,輕輕在雪芽手心比劃着,寫完後,小心翼翼擡頭看向她。
雪芽點頭道:“那你在外面待着吧。”
“啊?怎麼了?”燕辭歸匆匆回頭,橫掃一眼,被突然冒出來的無應吓了一跳,“這大兄弟又出來了。”
雪芽道:“前面怨氣極重,小心一些,應有鬼魂聚集。”
耳邊都是水流低吼的聲音,燕辭歸高聲喊了句,“知道了。”
無應挨在雪芽身邊坐下,一雙黑沉的眸子緊盯河水。
任卷舒水性差,早已滑到船底坐穩,雙眸在無應身上打轉。很早之前,雪芽喚養過一隻女鬼,從未平起平坐過,一般的鬼魂也不敢如此。
鬼魂對于祀主是絕對服從的關系,絕不敢逾越半分。按人類的關系來講,似主仆之分,還要更甚,鬼魂完全,毫無保留的将自己獻給祀主。
無論是否出于自願。
如此想來,無應确實有點東西,竟能在她好阿姐身側貼着。雪芽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與人親近的性子,更何況兩人之間還隔着血契。
瞧着兩人的坐姿,任卷舒兩眼一提溜,回想起無應先前的作為,這裡面絕對有事,有她不知道的事!
最初雪芽說收了個魂魄,她還以為和先前一樣,隻不過是多個打手,也就沒多問。
現在看來,這其中絕對漏下不少東西,改天得細細問來。
船槳抵不過湍急的水勢,眼看到了地洞入口,裡面更是一片漆黑,燕辭歸急忙扯出符紙,在船頭變換出一轉油燈。
不料火光剛亮,便被無應一腳踹到河裡,燕辭歸急道,“我剛幻化出來,你這是幹什麼?”
雪芽道:“此地陰氣太重,再加上夜間行船,點燈容易被它們拽去陰陽道。”
話音剛落,船身已順着水流闖進地洞,一瞬間隻剩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寂。
還有這說法?燕辭歸蚊子似的嗯了聲,手裡的船槳像似被水草纏住,一個勁的往水裡拖拽,“這船槳不能要了,不然船要被活活拖翻。”
雖然看不清,但感覺身下的船在慢悠悠地轉圈,任卷舒道:“把船槳丢下去。”
燕辭歸道:“已經丢了,船好像還在轉。”
幾人穩住,沒敢輕舉妄動。
刹那間,船底仿佛被千萬隻手托舉,一撐一撐的左搖右晃。
無應跳下水,船底趴着一群小鬼,正賣力搖晃着,想要把船上的人拖下來飽餐一頓。沒曾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先成了别人口中裹腹之食。
船身慢慢恢複平靜,他又悄無聲息跳上來,除了雪芽,沒人感應到剛剛發生了什麼。
燕辭歸小聲道:“突然就不晃了。”
任卷舒摸索着爬到船邊,幹嘔了幾聲,雙手随意搭在邊沿,指尖劃過水面,冰涼的觸感,激的頭腦清楚了許多,垂頭道:“晃的暈、暈死我了。”
雪芽隻順着聲音摸索過去,先是碰到衣物,慢慢拍着她的後背。
任卷舒順勢紮到她懷裡賴着,“暈死了,暈死了。”
跟個小孩子耍賴皮一樣,雪芽笑了下,伸手給她揉了揉腦袋,輕聲道:“前面的怨氣太重,我在這就聞見了。”
任卷舒道:“看來那些祭祀的‘天人’,都葬在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