夬離平靜的将衣服脫下,心道早知道要劃開肚子,剛在就不把衣服穿上了。解開衣帶時,懷裡的木偶掉在地上,他怔了下,彎腰拾起。
将手中的木偶舉到同其塵面前,兩人對視一眼,他輕聲道:“我能将這個送給靈久嗎?”
同其塵點了點頭。
夬離看了靈久一眼,抿嘴遞給他。
同其塵沒接,開口道:“你自己給她送過去吧。”
“好。”靈久眼底閃過一絲喜悅,向她跑過去,“這個給你。”
靈久腳尖撥弄着細沙,被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吓了個屁股蹲。紫褂金褲的木偶再次出現在她面前,靈久往後撤,搖頭道:“我不要。”
夬離沒說話,将木偶塞到她懷裡就跑了。
靈久将懷裡的木偶丢開,看它在沙地上滾了幾圈,腳上的那雙小綠鞋滾落下來,風一吹就掩埋了。
夬離躺在沙礫上,一手枕在脖頸下,惬意的不行,嘴裡還嘟囔了句,“今晚的星星還挺好看。”
同其塵握着青紋劍,用衣袍仔細擦拭了一遍,才輕輕落下去。
夬離不哭也不叫,隻是靜靜的看着滿天星空。
這胸腔内竟有五顆心髒,與人心形狀不同,像是幾個圍繞成團的環形血管。之前見夬離的本體,應是羊蚓屬,蚯蚓裡面再生能力最強,他幾乎是任何一部分器官都能再生。
有一顆心髒明顯不同于其他四個,呈顯壞掉的墨綠色,他上手檢查了一番,果然是那碎玉。
夬離微微蹙眉,嘴唇抿的發白,也沒吭一聲。
同其塵看向他的眼神裡夾雜着不解,夬離這個小妖太過割裂,他殺戮無數,陰晴不定,不該是這個樣子。不該這麼輕易妥協,應該揚言要殺了他們,同歸于盡也好……總之不該是現在這樣。
隻因為外婆的一句話,死對他來說好像也很輕松。
世上唯一的親人,同其塵能理解夬離對劉婆婆的感情,但是他不明白夬離。
同其塵看着那顆心髒,他必須要取走,沒有别的辦法。就,就當是在做行醫。
夬離該死,但這跟殺妖不一樣,他在自己手下被折磨,同其塵不喜這個感覺,心裡也不似斬妖除魔那樣輕松。
最初夬離隻是擰着眉頭,咬緊牙關,直到碎玉被拿出,嘴角便開始流血,慢慢的大口噴出,嗆進眼睛鼻子。
他伸手勾住同其塵的劍刃,拉到自己脖頸。
同其塵頓了下,握住手中的青紋劍,攥到手指發白,緩緩擡起,利落劃了過去。
他的心髒也奇怪,殺一隻惡妖而已,在平常不過了。
心裡不知怎麼,卻不似平常。
抽出符紙,做了場陣法超度。
“碎玉拿到了。”
同其塵将碎玉遞過來,任卷舒這才轉身看去,隻剩地上那一灘血迹,方才半點聲音都沒聽到。
她幻出清玉塔,将碎玉收了進去。
風吹的蘆葦沙沙作響,一邊揚起一邊落下,左右搖晃,幾人靜靜看了一會,誰都沒搭話。
泉底的白骨多的像是蘆葦一樣,白花花的一片。
任卷舒雙眸空洞,一路走來,這碎玉害了不少人,也害了妖。當初,怕是選錯了。
“走吧!”她聳了聳肩,“上路,趁着夜裡,早日走出這大漠。”
幾人回客棧收拾行囊,轉身卻不見同其塵的身影。
任卷舒急匆匆出客棧找,剛踏出門,便看他提着木桶走了回來,雖然猜到了,但她還是問了句,“你幹什麼去了?”
同其塵拄着劍,“翁裡有幾條魚,放回囵吞泉了。”
兩人在門外等了會。
靈久出客棧前,在櫃台放了個東西,看着它呆愣了一秒,便疾步離開。
“你們等等我啊。”
小樓那面旗子被風吹得铮铮作響,紫褂金褲的木偶安靜躺在老賬本旁。
五人往大漠走去,任卷舒打趣道:“你們說,第一次見到的劉婆婆是真的劉婆婆嗎?”
燕辭歸道:“一開始,還真不好說,我們在客棧殺死的那個‘劉婆婆’,我覺得不是,應該是夬離用那具身體做了一個人偶出來。”
靈久道:“我覺的第一次是真的劉婆婆,夬離當時很聽她的話。”
燕辭歸笑了下,故意逗她,“你覺得,你能覺的啥啊,就你覺得。”
“就你能覺得!”靈久瞪他一眼,“我怎麼就不能覺得了?”
“小屁孩,小屁孩,小屁孩!”燕辭歸故意鬧她。
靈久氣的一跺腳,追着他一圈圈跑。任卷舒看着兩人鬧騰起來沒完,笑着搖了搖頭,燕辭歸還說夬離是小屁孩,他自己也沒好到哪去。
“哎!小短腿,追的上我嗎?”
“别等我追上你,嘴給你撓了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