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卷舒倒在雪芽懷裡,臉色慘白,唇色漸漸烏紫,同其塵急忙拿出一顆藥丸,給她塞進嘴裡。隻能暫時緩解毒發,這解藥還得找錢江堯拿。
他轉身看着地上的錢江堯,面上也是中毒迹象,過去又給塞了顆藥丸。
“你這毒可有解藥?”同其塵擡頭看着靈久。
靈久揉搓着手指,無措道:“沒有,我、我還沒修煉出來。”她看着地上倒下的人,眼下的影像有點重疊,隻能捏着手指。她還沒煉出解藥,還沒練出來。
“……靈久,靈久,靈久!”
她猛地緩過神,緊緊捏在一起的雙手已被同其塵分開。
同其塵看着她道:“沒事吧。”
靈久一個勁搖頭,又看了眼地上的錢江堯,小聲道:“他會死嗎?”
“沒事,不會死。”見她好像害怕,同其塵在她後背拍了拍,“别看了,去找雪芽吧。”
靈久點了點頭,跑到雪芽身邊守着。
燕辭歸将錢韶光雙腿綁起來,環視一圈,走到同其塵身旁,“不然給師傅傳個信,問問他們能解這毒嗎?”他蹲到錢江堯身邊,将他胳膊上的爪刀拔出來,用衣服擦了擦,又将他傷口包紮上,“還是先找附近的郎中看看?”
同其塵道:“你給師傅他們傳個信,我去找郎中過來。”
“好。”燕辭歸先将爪刀遞給雪芽,拿出八卦盤開始傳信。
同其塵還沒走出大門便看見幽柔她們。
幽柔急切問道:“怎麼樣了?”
“已經把錢韶光拿下了。”同其塵道,“但是任卷舒和錢江堯都中毒,你可知道姑墨最好的郎中在哪?我去請。”
“東面有一個……”
幽柔的話還未說完,便被打斷。“我來吧。”阿七婆從幾人身後走出來,“解毒,這事我還算擅長。”
這時也顧不上這麼多,同其塵道了聲謝,将人都帶到任卷舒面前。
阿七婆道:“她這是中了天仙子毒,此毒制作過程中,各種毒草的比例不同,相對應的解藥也不一樣,隻有下毒的那人能做出解藥。”
同其塵皺了下眉,指向一旁的錢江堯,“這人的能解嗎?”
阿七婆拄拐,緩緩蹲下身,将錢江堯查看一遍,皺眉問道:“這毒是誰下的?”
靈久往雪芽身後縮了縮,“是他自己咬的我,我沒給他下毒。”
阿七婆起身瞧了她幾眼,淡淡一笑,“原來是隻狸。”
靈久瞬間支棱起耳朵,探頭看着阿七婆,“你怎麼看出來的?”
阿七婆笑着搖了搖頭,“這毒不一般。”
“阿七婆,這毒你能解嗎?”同其塵道。
“能。”阿七婆拿起拐杖,示意他們都往後退一退。
一雙黑色翅膀從她身後“唰”的展開,從空中抖動了兩下。在旁邊站立,能感受到風被帶動着來回跑了兩圈。
阿七婆手勢變換,拐杖直立于錢江堯上方,縷縷青光旋轉纏繞注入他身體,片刻間,青光逆轉纏繞着黑氣進入拐杖。
錢江堯臉色漸漸好轉。
拐杖落回手中,她咳了口黑血,身後的翅膀收回。同其塵上前扶住,單手運氣,掌心在她身後拍開。
阿七婆握着他的胳膊,用力捏了兩下,搖頭道:“不礙事,調理上一陣子就好了。”
同其塵停手,“嗯”了聲。
她沒松開手,看向同其塵,“能否借個人情,我想去長留山下修養。”
“好。”同其塵點頭,“等這事結束,我叫應清來帶你過去。”
阿七婆緩緩作揖,“多謝。”
同其塵從她身上收回目光,阿七婆應是想離長空道長近些,想離她救命恩人近些。
錢江堯還沒醒,同其塵在他身上搜了一圈,摸索出一個小瓶子,裡面是一粒粒小黑圓球,不知道是不是解藥。
尾生皺眉問道:“為何我們身上的禁锢還未解開?”
同其塵道:“那碎玉還沒有被解決,要等任卷舒解毒醒來。”
見他站在錢江堯身邊等着,幽柔疑惑道:“卷舒姑娘中的毒,是他下的?”
同其塵點了點頭。
看着地上的人,幽柔眼底暗了幾分。
錢江堯緩緩睜開眼,隻能看清人影時,便認出了幽柔,嘴唇翁動叫了聲“阿娘。”
幽柔冷聲道:“解藥拿出來。”
他隻感覺胳膊疼的要命,全身透出刺骨的寒意,像是死過一遍。緩了一會,伸手在身上胸前摸索着。
“是這個?”同其塵将藥瓶拿到他面前。
手掌順着衣衫滑到地上,錢江堯吃力的點了點頭。
同其塵倒出一粒藥丸,聽到身後的人說了句,“兩顆。”他又倒出一粒,捏開任卷舒的嘴喂進去。
尾生從旁邊轉到錢韶光身邊,看他斷了隻手,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她笑着踢了下他的腿,“沒想到,你錢韶光的報應來了。”
錢韶光冷笑了下,“報應?什麼報應?我榮華富貴享用一生,美名在外,美人在旁,報應?隻不過是我命數将近罷了,何來報應。”說罷,他還大笑起來,笑道幹咳都沒停。
尾生擡手想要殺了他,卻被禁锢束縛,“等我妖丹恢複,定要你生不如死。”
錢韶光看向她,冷笑道:“随便了,随便。”
尾生甩手離開。
任卷舒迷迷糊糊睜開眼,同其塵那張臉就在面前擺着,她‘啪’的一下就把眼閉上了。看來是還沒清醒,出現幻覺了。
靈久看她睜了下眼,搖晃她的手,“卷兒姐,卷兒姐。”
她睜開眼,還是同其塵那張臉,不是幻覺,這次聽他說話了。
“怎麼樣?”
“不怎麼樣。”見他皺了下眉頭,任卷舒也跟着皺了下,“要不你中毒試試,真不怎麼樣。”
同其塵不跟她打嘴架,将金镯子拿出來。錢韶光真會藏,用薄薄的一層金片包住碎玉,鑲嵌在金镯子中,若不是刻意找,根本發現不了。
他将碎玉摳出來,遞到任卷舒面前,“先将它收了。”
任卷舒伸手變換出清玉塔,将兩者放在一起,靜靜等着碎玉被收進去。
等了半天一點變化都沒有,她疑惑的拿起碎玉看了看,搞了半天,難道不是?看這色澤,挺像的啊。也能感受到裡面隐隐躁動。
燕辭歸拿起八卦盤,将傳來的信息看了遍,解藥沒有,但是說了個重要信息。
任卷舒看着他遞到面前的信息,有條件怎麼不早說?上次什麼都沒做,也進去了。她将碎玉劃過指尖,清玉塔在上,“天地自然,萬物乾坤,收!”
清玉塔泛起白光,一刹那,碎玉被吸入其中。
随即,幽柔她們身上的禁锢被沖散開。一時間難以适應,都變成了數米長的大蛇,錢江堯被眼前這景象吓了一跳,呆傻的張着嘴,話都忘記怎麼說了。
任卷舒起身活動肩頸,走到錢江堯身邊,“你這小子到底按的什麼心思,為什麼給我下毒?”
“怕鬥不過你們。”他吃力的坐起身,苦笑了下,“我也想要那塊碎玉,隻有它能讓幽柔留在下來。”
身後的大蛇吐着信子,轉頭看向他,“就算你拿到它,我也不會留下來,錢韶光不可能将禁術交予你。”
錢江堯轉身看着眼前的大蛇,嘴唇翁動半天,也沒說出話來。
幽柔道:“卷舒姑娘,錢韶光就交予我們自己處置吧。”
任卷舒點了點頭。
天色漸亮,灰白色籠罩下來,大蛇都化為人形。
幽柔對尾生說:“把錢韶光綁起來,吊到弓衣山上。”
尾生嘟囔了句,“豈不是太便宜他了。”
幽柔淡淡道:“折磨夠了,就丢到萬蛇窟去。”
視線落到錢江堯身上,她神情複雜,思忖了一會,轉身看向同其塵,“還請其塵公子再幫我一個忙。”
“好,你請說。”
“幫我把錢江堯的記憶都消除了。”
錢江堯錯愕的轉過頭,“不要,阿娘,不要。”他爬到幽柔腳邊,緊緊抱着她的腿,“不要,我不會跟錢韶光一樣,我不會害你,我什麼都沒有了。你把我帶回弓衣山吧,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了。”
幽柔看着腳下的人,愣了一下。第一次見他,七八歲小孩模樣被錢韶光打的滿身是傷,也是這樣爬到他身邊。
“不要讓我失憶,我不能不記得。”他全身發抖,“不然你把我手腳打斷,我就什麼都做不了了,你不用擔心,不用擔心,把我帶回去,把我帶回去。”
幽柔擡頭看向同其塵,淡淡道:“開始吧。”
“不行,阿娘……不行…幽…”
聲嘶力竭的生意逐漸平靜下來,消失在一片天光大亮中。
徹底沉寂下來。
幽柔叫來侍女,吩咐大家收拾東西,領上銀錢散去。至于錢江堯,安排一處宅院,去掉‘錢’姓,之後便不是她要考慮的了。
她轉身看着幾人,“各位要是不嫌棄,可以來弓衣山坐坐。”
正和任卷舒心意,此時乏的很,需要個能落腳的地休息一下,便應下這邀請。
還沒走到大門,就聽見外面一片吵鬧聲。
同其塵道:“我先出看看,你們稍等一下。”
“我和你一起。”燕辭歸緊跟上去。
門口圍了一片人,站在最前面的身穿道服,不知是哪裡請來的道士。見大門打開,一群人嚷嚷着,“抓住妖怪,将錢老爺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