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其塵看着遠去的兩人,本以為雪芽會讓無應直接殺了錢韶光,沒想到留了他一命。
仔細想一想,錢韶光德行差了些,但貿然出手殺了他,怕是有損修行。
任卷舒拍了下他的肩膀,“走了。”見同其塵面朝窗前不想走,她退回去一步,“擔心燕辭歸啊,他應該沒事,看錢韶光對男人不感興趣,走吧,你站在這也沒用,省的一會被巡邏侍從逮到。”說完在他胸膛拍了下。
同其塵轉身跟上她,開口問道:“無應真是鬼魂?”
頭一回見同其塵好奇,任卷舒在他臉上仔細打量一番,也沒瞧出有何不同,“你怎會對他好奇?是因為沒見過鬼魂?”見同其塵輕微點了下頭,“你真想知道就說兩句好聽的,我一開心馬上能給你講講。”
同其塵沉默片刻,“不好奇。”
“你别這麼無聊嘛。我又不為難你。”任卷舒道,“這樣吧,你叫聲卷舒姐姐,我便告訴你。”
同其塵道:“不必。”
任卷舒見他鐵着張臉,暗想你越不領情,我還就越讓你欠着。
“我先跟你講,給你記上一賬,就當你欠我的。”見他想開口,任卷舒急忙又塞了句話,“又不着急還。”
同其塵沒答應也沒拒絕,任卷舒道:“你可以當他是鬼魂,反正都是靈魂狀态,沒什麼大差。”
“那就是跟鬼魂不一樣。”
任卷舒道:“鬼魂隻能随意飄一段時間,沒有身形也做不了什麼,而且到了時間就要轉入輪回。無應不一樣,他跟雪芽之間有契約,可以長留世間,必要時候出來保護雪芽,就跟器靈差不多吧。”
第一次聽到以這種方式存在世間,同其塵疑惑道:“那他之前是人,還是?”
“不知道。”任卷舒道:“契約一旦形成,過往都不可說,隻有他和雪芽知道,應該也是為了保護無應。不過,如果哪天無應魂飛魄散了,旁人就能知道。所以,還是不知道的好,過去的就過去了。”
那确實不知道為好,同其塵點了點頭,還是找出了此話的漏洞,“你們兩個都是半月山的弟子,一直在一起,你怎會不知?”
“你倒是會鑽空子。”任卷舒看了他一眼,數百年前這小子還真不知道在哪呢,反正他也不知道,“就前些年生了場小病,閉關修煉了一陣,等我出來,無應不知道就從哪來了。”
任卷舒胳膊拐了他一下,懶散道:“還有,在外面别說我們兩個是半月山的弟子,對師門影響不好。”
同其塵看着她愣了下,随後‘嗯’了一聲。
聽到關門聲,燕辭歸一點點從床下挪出來,抻了抻胳膊腿,又轉着腰小聲嘀咕:“泡澡泡了快兩個時辰,屬魚的,這麼能泡?也不怕泡浮囊了。”
燕辭歸扒開門,一路罵罵咧咧回了客房。
翌日。
總這麼被動等着也不是個辦法,還是得主動出擊,這解了毒還有正事要幹。一早吃完飯,任卷舒就拐着同其塵去找錢韶光。
這一路被侍從帶着,走的可比昨天晚上舒心多了。到了錢老爺所在主院,侍從讓兩人在門口稍作等候,他前去通報一聲。
開門的是一女子,任卷舒仔細瞧了下,是那天晚宴錢韶光身邊坐着的那人,見兩人沒說幾句話,那女子往她這瞟了一眼,随後便把房門關上。
侍從返回來,“我們老爺一早就出去了,方才二娘子說要到晚上才能回來,兩位還是先回客房歇息吧。”
“好。”任卷舒點了點頭,“剛才開門的是二娘子?你們老爺的大娘子是哪位姑娘,上次晚宴可有出現?”
侍從在前方帶路,嘴裡含含糊糊半天才說清,“出現過。”
任卷舒在身後打量着小侍從,看着年級不大,估摸着十七八歲。聽他的語氣,這裡面肯等藏着事呢。
“小侍從,你過來。”任卷舒說着把同其塵往一旁推了下,侍從轉身看她伸出的手,眼睛上瞟偷偷掃了眼,臉上寫滿了不好意思。
這個年紀的小男生正值懵懂,漂亮女子一主動搭腔,心裡的那點悸動都寫臉上了。任卷舒拉着他的胳膊,将他拽到中間并排走。
明明年紀相仿,這才是該有的樣子,任卷舒擡頭看了看同其塵,臉色比平時更難看了。反正,這邊表情是絕不可能出現在他臉上,想想就太違和了。
任卷舒莞爾一笑,“姐姐閑來無事,就想找個人說說話,你别緊張,就說些閑玩。”
小侍從嗯了一聲。
任卷舒道:“你在錢宅待了幾年?”
小侍從想了下,“兩年多了。”
任卷舒道:“那你肯定知道不少這錢宅的趣事,可不可以跟姐姐說一下,就當解解悶了。”
小侍從猶豫之際,任卷舒塞了幾塊碎銀握在他手中,虎口有繭,還是個習武的。她笑着松開手,身邊的小侍從摸着手裡的碎銀,魂都丢了。
任卷舒随意道:“你們錢老爺平日裡喜好什麼?”
“金銀财寶。”小侍從頓了頓,“還好、好女色。”
這喜好……正常,任卷舒笑道:“你們家大娘子是誰?”
“……是幽柔夫人。”
是幽柔?這倒奇怪了,幽柔再怎麼看也就二十多歲,怎麼會是大娘子,難道在娘胎裡就被許配給錢韶光了?
任卷舒道:“你進錢宅的時候,幽柔就是大夫人了?”
“嗯。”小侍從點頭,“小的進來之前,她就是大夫人。”
“那小公子錢江堯,跟大夫人也就小個幾歲。”任卷舒無意喃喃了句。
小侍從環視一周,見四下無人才敢小聲說,“錢老爺并不喜這小公子。”說着他便歎了口氣,“聽之前的老侍從說,小公子從小跟仆人一起長大,錢老爺就沒給過他一天好臉色。”
“熬?”任卷舒皺了下眉,“錢老爺就這一個孩子,為何不喜他?”
小侍從撓了撓頭,“也是聽他們說的,小公子是妓|院女子所生,錢老爺又不缺女人,可能覺得這孩子來曆不明?說是一開始都沒讓他進門,到了七八歲才接回來。也是因為後來一直沒有孩子,迫不得已,這接回來也沒給過好臉色。”
任卷舒歎了口氣,小侍從接着說:“不過,小公子跟大娘子關系好,平日裡總有來往,也算有個依仗。”
在這大宅内也算互相有個照應。
同其塵罕見開口問了句,“錢老爺的頭疾有多長時間了?”
小侍從想了下,“大概有一年多……差不多快兩年了。”
同其塵點頭,任卷舒又跟小侍從扯了幾句閑話,便一路走到客房了。
雪芽一人坐在客院亭子,手裡是姑墨當地流傳的話本,任卷舒環視了一遭,“燕辭歸呢?”
雪芽道:“這剛撿到個風筝,拿着出去了,你們沒碰上?”
“沒有。”
任卷舒三兩步走到亭子坐下,把小侍從剛才說的給雪芽講了遍。
燕辭歸手裡拿着紙鸢,繞客院轉了一圈也沒見到人,轉身正巧撞見幽柔從長廊走來。
“燕公子。”
幽柔聲音一出,燕辭歸才反應過來,“幽柔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