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韶光哈哈笑了兩聲,又道:“你們就沒想過一口氣賺到這一輩子都用不完的錢,再也不用為以後發愁,那豈不是更痛快。”
任卷舒剛想還口,又思量了下,這怕不是在試探他她們。
難道是怕她們把他弄死,吞了他的錢财,任卷舒暗暗歎了口氣,此番還真不是為了你這金銀财寶。
同其塵平淡道:“知足常樂,我們圖的不是榮華富貴,錢夠吃穿就好,重要的是行善積德,體會在人世走的這一遭。”
“是我想的狹隘了。”錢韶光笑了幾聲,“比不上你們這胸懷。”
任卷舒笑道:“道不同而已,錢老爺早已是衆人間的佼佼者,這樣說可就太謙虛了。”
錢韶光沒忍住大笑了幾聲,轉頭看向雪芽,開口道:“這飯菜,雪芽姑娘可吃得慣?”
雪芽沒擡眼,隻是淡淡道:“飯菜味道可口。”
“那就好,那就好啊。”錢韶光谄笑道:“兩日不見姑娘,真是叫人魂牽夢萦啊。”
燕辭歸嗆了口酒,這老東西是真不要臉啊,妻妾成群聚在一起還不夠他看的?當這麼多人的面油腔滑調,調戲一姑娘,怪不得沒叫錢江堯赴宴,原來是在小兒面前留着臉呢。
雪芽隻是譏笑了一聲,沒有說話。
不知道這錢韶光是臉皮太厚,還是沒眼力見,上趕着問:“雪芽姑娘,今夜可有雅興一同賞月?”
雪芽放下碗筷,擡頭瞪着他,“月就不賞了,吃的有些積食,現在覺得惡心。”
錢韶光還給自己找補了兩句,“那就改天再賞,改天。”
雪芽并未理會他。
錢韶光轉身招呼一旁的侍女,“看看幽柔準備的如何,該叫她上來跳舞了。”
“是。”
女子走出去沒一會兒,返回來在錢韶光耳邊說了幾句話,便退到一旁。
錢韶光笑道:“我還給四人準備了一個小節目,大家一起欣賞欣賞。”說罷他便拍了拍手。
門口兩旁的侍從拉開門,兩排舞女身着淡黃色輕紗掩面進殿,露出的楊柳腰仿佛在随風舞動,赤着雙足,腳踝上帶有一圈銀色鈴铛,随着步調晃動,铮铮有聲,其音悅耳。
最後進來的,是一個身着灑藍色紗衣女子,扮相與前面舞女皆為不同,待她走進一瞧才發現并非全身紗衣,上衣像是銀質的,一圈銀墜在腰間圍繞,下衣才是那藍色紗裙。
長發及腰,頭帶流蘇垂至腰間,踩着節拍婆娑起舞。旋轉間頭上的流蘇散在空中,像那漫天繁星。
一曲落,錢韶光滿意的點點頭,闊聲道:“幽柔,給幾位上客敬酒。”此話一出,大廳瞬間寂靜無聲。
燕辭歸這才反應過來,杯中的酒水撒了一身,透過衣衫涼的人一激靈。
一旁有女子站出來給幽柔解圍,“老爺怕是喝醉了,姐姐給貴客敬酒也不合禮數。”
錢韶光冷哼一聲,“我說讓她敬,她就敬,禮數?在錢家,我的話便是禮數。”他撇了眼站起來的女子,冷聲道,“不然,你替她敬?”
女子抿了抿嘴,無奈坐下。
聽這麼一說,幽柔恐怕也是錢韶光的妻子,任卷舒撇了眼錢韶光,這老東西怕不是有病吧,哪有叫自己的妻妾給客人敬酒的,這不是有意羞辱嗎?
任卷舒笑道:“敬酒還是不必了,不如讓這美人陪我坐坐,我瞧見美人就心生歡喜。”
“敬完酒,再陪你坐坐也不遲。”錢韶光不吃這一套,鐵了心的要看幽柔敬酒。
幽柔拿起酒壺先走到任卷舒身邊,給她斟了杯酒,“多謝姑娘。”
任卷舒搖了搖頭,“也沒能幫上忙。”心裡又把錢韶光這個老東西罵了一遍。
分别給四人敬酒,最後到了燕辭歸這,他雙手舉杯向前遞了遞,幽柔低頭給他倒酒,頭上的流蘇竟纏到他袖口上。
燕辭歸連忙想要拽開,卻被幽柔用腹語制止,“還請公子不要拽開,這樣帶我出去。”
燕辭歸頓了下,明白她的意思,小聲道:“那多有得罪了。”
他假意拽着流蘇想要扥開,實則在自己手上劃了兩下,大聲道:“你這帶的什麼東西啊?看給我手劃的,這衣服也被你弄壞了。”他轉頭沖着錢老爺喊,“你還非讓她倒酒,我還以為是個手腳麻利的,你看現在弄得。”
幽柔也配合他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見錢韶光有些懵住,燕辭歸接着大喊,“你别不說話,你好歹讓他們給我找身衣裳。”
錢韶光吩咐兩旁的侍女,“快快快,給燕公子弄開,再去找身衣服。”
見侍女要上前摘袖口纏繞的流蘇,燕辭歸故作惱怒環視了一圈,大聲道:“出去弄吧,這麼多人……有傷風雅,丢死人了。”
說罷,他擡腿便往外走,幽柔跟在他身邊,侍女和舞女也跟着撤了出來。
任卷舒見狀笑了下,心想燕辭歸這小子行啊,都會英雄救美了。她也沒閑着,圓了圓當下的場面,“我這阿弟一喝點酒,那小脾氣就上來了,還請錢老爺見諒,别和他這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
錢韶光見有台階下,便笑道:“無礙無礙,都是小事,我們繼續。”
走出大殿門,燕辭歸将纏在袖口上的珠簾拽開,低頭道:“剛才都是胡說八道的,若是無意冒犯到幽柔姑娘,還請見諒。”
“并無冒犯,我還要多謝公子出手相助才是。”幽柔回頭瞅了眼大殿門口,歎了口氣,“若不是你帶我出來,今日不知道他還要作弄我到什麼時候。”
眼前女子面容俏麗,眼睛裡卻都是悲憫,柔和的月光落在她身上卻多了幾分清冷。
燕辭歸想張口說些什麼,又明白此事他沒法管,也管不得,隻好又閉上了嘴。
幽柔掃到他手背的上幾條血迹,拉起他的袖口瞧了瞧,柔聲道:“你跟我走,我幫你處理一下傷口。”她回頭看了眼跟出來的侍女,伸手給她塞了些銀錢,“你一會就說燕公子換好衣服回去休息了,我也回了自己的住處。”
“知道了。”
幽柔擡頭看了他一眼,“走吧。”
感覺有些像小兔子,燕辭歸跟在她身後,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聽她喃喃道:“今夜的确适合賞月。”
“這一路就當賞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