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畢後,邵盈盈過來告訴鳳齡:“元甯公主看上了那江南班子裡的一個武生,想讓你給牽線。”
鳳齡皺起眉:“誰?哪個武生?”
邵盈盈道:“唱孟生的那個,你别說,是挺俊,那十幾個小生裡面,屬他最好看,腰窄肩寬,公主眼睛可真尖。”
鳳齡不願意幹拉皮條的事:“你給她回話,這戲唱完了,就不歸我管了,後頭怎麼唱,我可做不了主。”
元甯公主這老毛病是怎麼都改不了,稍有些姿色的男人就惦記。
鳳齡不敢跟這種事沾邊:“回頭讓人家以為是我故意安排人到公主面前邀寵獻媚,那我有嘴沒得說了。”
文宗朝太監勢大,那些個舞權獻媚的太監頭子都沒什麼好下場。
就是為了景硯,她也不能沾這樣的名聲。
不然程國公府更看不上她了。
她想想又道:“叫尚宮局安排人送江南班子的人出宮吧,要是個正經人,我能保他平安回去。”
至于怎麼選,看人家自己了
反正跟她沒關系。
沒多久,邵盈盈就來告訴她:“那個武生跟着公主府馬車走了,估計不會再回來了。”
鳳齡正在看這個月的進出庫項,聞言冷冷道:“短見!難為他師傅那樣看重他,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金枝玉葉也敢肖想。”
翻過一頁紙:“等着吧,不過是三千弱水的一瓢水罷了,有他後悔的時候。”
邵盈盈道:“恐怕他等着做驸馬呢!”
鳳齡搖搖頭:“做驸馬,夢裡做去吧,我怕他驸馬沒做上,先做鬼了。”
*
五月上旬,太子赴隴州公差,巡查考績,督辦龍山大壩修建事宜,鳳齡奉旨随行。
此次出巡除了巡視大壩工期和用料,朝廷還下派了八位監察官,來考核評定當地官員年績,要在其中擢選兩位調任上京。
這是大好的升遷機會,隴州各地官員紛紛摩拳擦掌,翹首以待太子的駕到。
一路春雨綿綿,到達隴州那日正好是個晴天。
鳳齡把這看成是個好兆頭。
隴州的行宮别院,還是文宗皇帝在朝時建造的,當地官員連日修繕充備,以迎太子大駕。
隴州最大的三個官,太守、太尉和兵馬總督都前來迎接。
太守名叫鄧頗,曾在京兆府任職,七年前調至隴州,便一直沒再遷調。
太尉名叫高評,人高馬大,土生土長的本地人。
兵馬總督是從岐州調任過去的,是個年輕的将軍,名叫廉羽。
從前是沒有兵馬總督這一職位的,隻有太尉太守兩個高官,一個掌文書治理,一個掌兵權武器。
後來聖上不放心将州郡兵權都放在太尉一人手中,又增設兵馬總督一職管轄屯兵駐軍。
等于是兵馬總督将從前太尉手中的兵權接管了過去,但太尉官階高于兵馬總督,并且掌握豹符,若調動五千以上兵馬,需太尉豹符,若調動一萬以上兵馬,需太尉豹符和太守文書。
同時朝廷也設置了虎符,以中軍虎符調令各州郡豹符,以此管轄在外駐軍。
*
太子到時,太守鄧頗過來迎接:“太子殿下舟車勞頓,可在行宮别院暫歇,臣已備好了酒水給您接風。”
隴州各部的官員來了将近一二十,各個斂襟秉手,十分恭敬,太子被一衆人簇擁着往前走,邊走邊問些巡查事項。
随同太子來的人自然也有人迎接安排,隴州行宮的官員過來引路。
打眼看到太子殿下身邊跟着個女人,一時就有些愣了。
太子出巡從不帶女人。
一下不知道怎麼安排了。
讓她跟着太子?
好像也不大合适。
行宮的官員打量了兩眼,看這女人很有些姿色,猜測是東宮哪位女眷,就很客氣地向太子爺請教了句:“這位夫人是?”
太子面色平靜:“這位是奉旨随行的崔尚宮。”
那官員大窘,忙作揖道:“臣眼拙,原來是崔尚宮,久仰久仰。”
鳳齡道:“大人客氣。”
這人眼神也真是的,她今日可是一點都沒打扮,出行在外,不施粉黛,穿的也是一件月白色松鶴直袍,怎麼能把她認成太子爺的女眷?
*
翌日巡查龍山大壩,太子查閱了圖紙和文書記錄,并命人檢閱工期用料,又在附近走訪一番,囑托官員不可随意侵占民田,所占民居民田,一定要銀錢補償到位。
鄧太守在一旁恭敬回話,有問必答,看起來對這大壩工程也是花了一番功夫的,不是那種搪塞揶揄的貨色。
太子聽他對答如流,知道他是認真做事的人,便滿意多了:“離竣工之期還有一年多,就有勞鄧大人多費心了,隴州是人傑地靈的山水寶地,将來還大有作為,大有發展。”
又道:“民生是大事,以民本位替官本位,方能長治久安。”
鄧太守忙道:“臣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