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中有這麼一個門派,名為影門,來無影去無蹤,令人聞風喪膽。
十年前,錢塘邊發生這樣一起大案,富甲一方的大戶一夜之間慘遭滅門,無論是襁褓中的嬰兒還是年邁老人,一個活口沒留,更甚至将戶主一家六口人的項上人頭懸挂在府宅門口示威。
朝廷派下多位欽差大人都無法将此案查破,衆說紛纭,一連三年的追蹤調查,最終将案件定位江湖尋仇,影門所為。
且影門并未傳出任何消息,衆人便漸漸信了這番說法。
外人所不知的影門,實則為‘影衛司’,顧名思義,門内所有成員皆為影衛,無論是皇親國戚還是有錢人家皆可從影門中購買貼身影衛。
影門宗旨:盡忠。
雖如此,可門路卻極其隐秘。
是夜。
一位渾身浴血,衣衫褴褛的人被推進栅欄内,倒在地上,進氣有出氣無,看起來十分虛弱,身上的血仍然緩緩流出,未有止血之象。
他便是影門身價最高最出色的影衛,無名無姓。
周圍的影衛幾乎沒人上前,靜靜看着他被前來挑選的顧客奚落。
“這種貨色敢讓我們主子看,我看你是活膩了!”
影門專門培養‘影衛’,為的不過是财,自然不想得罪财主,連忙賠罪,又指了幾個影衛出去,臨走前看着地上的人搖頭歎息,可惜了可惜了。
片刻後,外堂又傳來聲響。
小厮走出去瞧見一位玉樹臨風的公子手持折扇,雖身邊并無下人跟随,僅看此身氣質也不敢怠慢,忙走到跟前,客氣回話:“公子可是前來購買影衛?”
謝弄清折扇一合,微微點頭,“嗯。價格幾何?”
“您且随在下前來。”小厮帶着人朝裡走,邊走邊介紹影門的價位,每位待選的影衛價格都有不同,皆因每年評選時,與科舉一般有狀元、榜眼、探花之分。
這三位價格奇高,其餘按武功高低區分價格,一經售出,終身追随。
謝弄清心想壞了,身上銀兩不多。
怕不是鬧笑話來。
今日趁父兄不在,偷偷溜出來玩,錢财大多數花在煙花柳巷之地,實在不該一時新鮮來此處。
半個時辰前,謝弄清與好友在醉仙樓一聚,聽聞影門之時,實在好奇,便找好友詢問門路,直接跑來,不知這裡可否賒賬。
“公子,這些都是我們這邊出類拔萃的影衛,您可随意挑選。”
謝弄清掃一眼,裝裝樣子,低聲問:“是否有價格略低一些的?”
來影門買人的顧客上至朝廷官員下至平民百姓,這種情況,小厮見得多,混迹江湖,誰都有囊中羞澀的時候,他便引着謝弄清往旁邊走了一個隔間,指着地上的人道:“公子,這位隻要付一兩手續費便可。”
謝弄清順着他的方向望過去,裡面歪七扭八坐着好些人,幾乎身上都帶着傷,尤其是小厮指的那個看起來傷最重,“一兩?”
影衛這樣的價格,這些人還能留住?
“是的公子。他武功盡廢,留在此處已有十年,若公子實在需要人陪着說話,便是最好的選擇。”小厮這十年不知推銷過多少次,可沒辦法,誰願意買個沒有武功的人當侍衛呢。
說出這番話,其實也沒想着能賣出去,誰知謝弄清擡手便丢給他一兩銀錢,豪氣道:“就他了。”這可給小厮樂的,急忙接過錢去辦手續。
謝弄清坐在旁邊等,便看着裡面那人,那人半坐在牆角,一手撐着膝蓋,低着頭坐着,他實在看不清臉。
鴉雀無聲。
忽然一位唇紅齒白的小公子帶着随從走過來,對着謝弄清道:“這位公子,我勸你還是别買他。”
謝弄清看過去,相互拘禮,“這是何意?”
小公子神秘兮兮的湊在謝弄清耳邊說了幾句話。
原來,這位武功盡廢的影衛便是十一年前的‘狀元’影衛,身價四萬兩白銀被買走,誰知不過一年便被退回影門,說是無用,且回來時,武功盡廢,俨然是個廢人。
每每推出去讓顧客挑選時都會被打一頓再丢回這樣,已有十年,身價從四萬兩到如今一兩手續費即可。
謝弄清看過去,心裡有些憐惜這個影衛,定是遇到什麼大事才會如此。
否則‘狀元’又怎能随意被廢武功?
評選前三甲時,狀元必須淩駕于所有人之上才可。
“無礙。即是我選擇的影衛,我便不會後悔。”帶出去後讓他去好好生活吧,再待在這裡恐怕活不了多久,還得帶去看看大夫才行。
很快小厮過來将門打開,領着謝弄清走到那人面前,踢了一腳,“這是你今後的主人。”
那人緩緩擡起頭,露出一雙毫無波瀾的眼睛,不亮不暗,也無神。
街道喧嚣。
翩翩公子走在前頭,渾身髒污的影衛跟在後頭,一路前進。
走到一處醫館,他回頭瞧見影衛停在外面,走過去,“一起進去。”他仔細瞧着影衛的臉,沒瞧出什麼來,實在有點髒,他也下不去手拉人。
好在影衛聽話。
“謝少爺,您今天來是?”
謝家是此處有名的大戶人家,謝弄清又是個愛玩愛鬧的性子,時常在外面跑,大多數都鋪子老闆都相識,他指着影衛,“你且幫他瞧瞧。”
大夫看影衛一動不動站着,猶豫幾秒走上前去搭脈,眉頭緊皺,内力全廢,經脈俱斷,如同行屍走肉,按理說幾年前就該死了,不過按脈象看,若不醫治,不出一月便會氣絕身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