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話說出來也沒用,還不如不說。
富岡義勇換好衣服,離開前忽然用力抱了抱上杉惠,說道:“等我回來,下次一定多陪陪你,你别不高興,我下次帶你去看锖兔好不好,他一直在鱗泷先生那兒......”
兩人之間相隔6年,重逢的興奮勁過去後,有些細微的變化帶來陌生的生疏感,富岡義勇很讨厭這樣的感覺。
上杉惠卻是明白的,這種感覺像是小學青梅竹馬密不可分的好朋友,畢業後久未見面聯系,大學時因機緣巧合再會,聊完從前的記憶和共同的熟人後再無話題,雙方的經曆遭遇各不相同,即便呆在一間屋子也會生出尴尬......
上杉惠此時的身高被富岡義勇擁抱隻能埋進他的胸膛,悶悶地說:“你不要立flag,我有點怕我活不到下次見到你就死了.....有些話用不着約定,天時地利人和直接去就行。義勇,别磨蹭了,趁現在雨小了趕緊出發,任務第一位吧。”
“.......”
上杉惠最後的一句話像是在怼他......富岡義勇遲疑地離開後,上杉惠忍不住躲回卧室哭了起來。寂寥的心情隻在見到他們的時候才勉強散去,他們太過年輕,正是東奔西走的年紀,上杉惠很努力地壓抑情緒,孤獨感卻像大海一樣席卷而來。
不合胃口的飯菜,日複一日的打針吃苦藥,濃郁的消毒水味道,很難見到熟人的生活,時而陌生隊員看向他複雜的目光,寄人籬下的感覺又複蘇了.....他總是颠沛流離,人際關系不斷地波動,好不容易熟悉一個生活環境,各種各樣的變化就接憧而至......一點一點芝麻大小的壓抑,滔滔不絕地彙成一條小河,讓他心裡酸得發澀。
上杉惠看着左手上不斷跳動的紅色血管,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危機感。
蝴蝶忍給上杉惠檢查完身體,在本子上記錄,表情有些擔憂:“你為什麼又瘦了呢,飯菜不合胃口要說呀。”
上杉惠背對蝴蝶忍系好腰帶,才緩緩問道:“我能不能不喝那個中藥了?喝完之後經常反胃。”
中藥裡放了很重的紫藤花濃縮液,目的是為了壓制上杉惠手上躁動的力量,上杉惠前面兩個月對這味藥适應良好,最近半月卻對它生出強烈的不适,蝴蝶忍沒回,其他醫師也不敢擅自更改藥方,隻得苦口婆心勸他忍一忍......
蝴蝶忍突然擡起頭來,靜靜地看向上杉惠,問道:“惠先生,您自己有沒有發覺,身上鬼的氣息變重了呢?”
上杉惠怅然地摸了摸自己左手上凸起的血管,落寞地說道:“我自己感覺不到.....但是隊員可能察覺到了,你說我會不會變成慢慢變成鬼啊.....”
“.....”蝴蝶忍沒想到上杉惠能把最壞的狀況直接說出來,往日雲淡風輕的笑容凝固一瞬,不由得歎息一聲,輕輕握住上杉惠的左手,纖細雪白的手指在突起的紅色血管上輕輕描繪,神色關切,語氣很是溫柔,“您是無法變成鬼的。即便是普通人,也有很小一部分人類是無法成為鬼的體質,但是他們都會在接觸無慘血液的瞬間死亡.....惠先生的左手受到無慘力量的影響才會變成這樣,您堅持喝藥的這些天,雖然效果不明顯,但是血管變細不少,您感覺到了嗎?”
蝴蝶忍心細如發,十六歲的少女對人的情緒相當敏感,自然也能察覺到上杉惠的不安。上杉惠茫茫地摸了摸血管,似乎那些藥在潛移默化裡調整他的身體,讓他足以抵抗鬼王的力量....上杉惠仔細想了想,仍舊覺得不對勁,說道:“血管變細了,可是鬼的氣息卻變重了.....不是抵抗,其實是我在适應鬼的力量吧?”
蝴蝶忍猶豫地看了一眼體檢報告,歎了口氣,說道:“大概是這樣。惠先生,請接下來的時間盡量好好吃飯可以嗎?如果不是挑食,而是對人類的食物感到反胃就不太對勁了。”
“......”上杉惠心情很古怪,他感到不好意思的時候很愛擰自己的長耳朵——他擰了半天,最後難為情地說:“我其實......胃口特别挑,有時候吃同一類型的東西太長時間,跟反複看一本書一樣...後面就看不下去了。”
蝴蝶忍終于松了口氣,發自内心地笑起來:“原來是這樣,我還真的開始擔心您會忽然喜歡吃人類的血肉呢.....如果變成和無慘不同類型的鬼,也是很讓人頭痛的事。隻是單純的挑食真是太好了,昂貴的食物也沒關系噢,也不需要擔心自己有特殊待遇會引起隊員的不滿。惠先生本身就是對大家而言很特别的人呀,隻要不是吃人肉,隊員不會有情緒的。生活上的任何事,都可以和照顧您的隊員或者和我說,惠先生請不要這麼小心翼翼地生活。”
蝴蝶忍的聲音清脆嬌嫩,一口氣說這麼多話,聽得上杉惠面色微紅,捂住臉在心底感慨不愧是青春美少女,一颦一笑都令人心曠神怡......說到最近的生活,上杉惠猛然想起什麼,不自然地拉了拉自己的衣襟,很不好意思跟少女談到這種過于私人的話題,小聲道:“蝴蝶可以幫我跟做衣服的隊員說一下不要給我做女裝嗎.....先前的裁縫離開蝶屋去藤之家了,新來的隊員堅持給我做女裝,怎麼說也不聽,做出來的衣服雖然很漂亮,但前襟不知道為什麼都是拉不上的....有些太誇張了,女孩子也不能穿這種衣服吧。”
“......”蝴蝶忍對上杉惠的困擾聽得非常認真,聽到最後忽然不笑了,手上冒出青筋來,上杉惠看得膽戰心驚——蝴蝶忍竟然不笑了,這是多麼恐怖的一件事!隻是衣服的小問題,又不是見到童磨.......
蝴蝶忍差點按捺不住内心的憤怒惡心,可她注意到上杉惠驚恐的表情,隻好重新勾起嘴角,柔柔地問道:“請問這位裁縫是叫——前·田·正·男——戴着眼鏡的男隊員嗎?”
上杉惠顫巍巍地點頭:“好像是這個名字......”
蝴蝶忍歪了歪頭,怕吓唬到上杉惠,恢複溫柔可愛的笑容,不露聲色地問道:“請問除了衣服之外,這位隊員還做過會讓您感到困擾的事嗎?”
“呃.....”上杉惠努力回想了一下,覺得當時情景的确有些别扭,硬着頭皮說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都是男的......我當時說我是男生,他不相信,非要我脫衣服給他檢查一下......等等!蝴蝶,你拿刀做什麼?!”
蝴蝶忍拿起日輪刀拉開木門,思考一會兒,又轉過頭笑得一臉燦爛地問道:“惠先生沒脫吧?”
上杉惠搖搖頭:“沒有,他的眼神太奇怪了。”
蝴蝶忍松了口氣,語調輕快地說:“那真是太好了......對惠先生現在這麼幼小的身體都能起惡心心思的人渣就應該直接被燒死。以前我隻是燒掉他做的衣服真是太軟弱了!沒想到他被不死川先生打過一頓竟然還不知悔改......我現在就去送他上路,請惠先生不要擔心,會有新裁縫來蝶屋的。”
上杉惠大驚失色,完全沒想到自己随口一講就能讓人送命,鬼殺隊也是這麼草菅人命的地方嗎?!
“......等等,蝴蝶你冷靜,殺掉無辜的隊員在鬼殺隊裡是被允許的嗎?”
蝴蝶忍愣了愣,無奈道:“您真是太溫柔了....隻是把他趕出蝶屋啦,請不要這麼慌張。這位裁縫給女孩子做衣服總是不太規矩,前前後後騷擾過很多女性隊員,去年被不死川先生剛好撞上,還被他打過一頓......竟然還騷擾到您頭上了,我真是很生氣呢。”
上杉惠聽到蝴蝶忍的話,一點零碎的記憶從腦海深處浮現出來.....好像當年他在網上沖浪搜索鬼殺隊的八卦時,的确看過一個很短的故事,大概是講蜜璃的衣服是被色狼裁縫做出來的.....蝴蝶忍性格堅強,直接就給燒了.....
上杉惠捂住臉,悶悶地說道:“我真是太大意了,鬼殺隊竟然也有這種類型的人......”
一隻溫軟的小手摸了摸他的腦袋,上方傳來蝴蝶忍悅耳的嗓音。
“鬼殺隊裡,雖然大家目标一緻,但是充滿着各種各樣的人。惠先生請時刻記得自己擁有極為特别的相貌和體質,人心是經不起考驗的。您的外型......以及可以複活人的血液,這都是需要您提高對人類警覺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