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夢?”祝餘問道,“是你說的5月23日做的那個夢嗎?你在夢裡見到了那片葉子?所以那天上午醒來後你才會說,你想起了去萬物生的路?”
江起舞:“沒錯。”
“原來,竟然是這樣麼……”祝餘又問:“但五年過去了,你怎麼就能确定是同一片葉子呢?”
江起舞解開左手上的繃帶。
祝餘詫道:“你的傷……”
看過後,江起舞随手将繃帶繞上幾圈,堪堪遮住傷口,“是不是覺得很奇怪?你也見到過了,我的傷口愈合速度一向很快,指月寺那樣重的傷也隻花了幾天時間就徹底痊愈了。”
“嗯。”祝餘隻應了一聲,然後便走向地上不遠處放着的米白色收納筐,從中拿出個醫藥箱來。
江起舞:“不說那次,就是被五四三劃傷手臂時,都比這次要嚴重,但也不過幾個小時就好了個大半,可是這次,直到現在血都還沒完全止住,還是我早上醒來時看到的那副樣子……”
祝餘嫌棄地拆下江起舞纏的繃帶,同時說着:“你既然知道這次不一樣,為什麼還要這麼随意地對待呢?”
“因為顧不上啊,而且慢歸慢,最後早晚會好的。”
祝餘開始為她重新處理傷口,而江起舞繼續說着:“不過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你知道為什麼這次不一樣嗎?”
祝餘:“為什麼?”
江起舞:“我雖然不知道昨晚睡着後發生了什麼,但看這傷的情況,我可以确定,這是我自己動的手。”
江起舞停頓了幾秒,祝餘擡眼看她一眼,适時地接了一句話:“如何确定的?”
江起舞:“五年了,我對自己也是有些了解的,但我一直以為,我受的傷都會特别快地痊愈,直到最近才意識到,有一種情況下并非如此,那就是我自己傷了自己,當我自己傷了自己後,便會好得特别慢。”
祝餘做完包紮的最後一步,重提舊事道:“最近才意識到?有多最近?在你試圖用五四三的魍魉刀捅向自己的心髒之後?”
江起舞:“……”
祝餘:“嗯?”
江起舞心虛笑着,“是在那之後,這麼說來,要不是你及時攔下我了,也許我當時就成功自盡了。”
祝餘:“又在瞎說。但以後做事,還是三思而行吧,不要再沖動了。不過你到底是什麼時候意識到的?”
江起舞:“5月23日之後有的猜測,但真正确定還是在今天,這中間發生的事喚醒了我模糊的回憶,讓我注意到了那些曾經被我忽略的細節。”
“你剛剛問我,五年的時間,如何還能确定夢中所見的葉子就是五年前那一片,我現在回答你,是因為葉子上沾有我的血迹。”
“我從山洞裡帶走滿裝着奇珍異寶的箱子是有條件的,剛進去時,那個箱子壓根就打不開,看着雖不大,卻也無法搬動,像有千斤重似的,就在我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發現箱子側面刻着很模糊的一句話。”
祝餘:“不會是要用你的血才能打開吧?”
江起舞點頭,“差不多是這個意思,在我記憶中,那句話大概是說,這箱子是有靈氣的,隻有有緣的人才能帶走它,而有緣與否的判斷方法就是将自己的血滴落在箱子頂部的花紋裡。”
祝餘:“你照做了?”
江起舞:“對,結果就是箱子被打開,我見着了一堆看上去就很值錢的寶貝,原本搬不動的箱子也能輕易被帶走了。”
祝餘揶揄道:“想不到你還是個财迷啊。”
江起舞:“那沒辦法,衣食住行可都是在燒錢的,再說了,要不是有足夠的錢,我連身份問題都解決不了。”
“總之,箱子頂部有我的血,葉子落到箱子上時自然便也沾上了,我不認為世上有這樣的巧合,偏偏在夢裡也出現了一片沾有血迹的葉子,那它就極有可能是五年前那一片。”
祝餘:“嗯,确實是這麼個道理,至于你的傷,你在用自己的血打開箱子之後,也花了很長時間才痊愈?”
江起舞:“沒錯,隻不過我當時剛來到這個世上,還沒被别人傷過,那也是我唯一一次自己傷了自己,加上那幾天爬山涉水的,傷好得慢似乎也正常,便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再後來也漸漸忘記這回事了。”
“直到5月23日做了個夢,我才想起那片葉子,才想起自己曾經割傷過自己,可這五年來,我也已經受過了大大小小的傷,比爬山涉水更差的條件也經曆得多了,怎麼就唯獨那次傷好得特别慢呢?”
“我思來想去,對比其中的不同,終于得到一個最合理的解釋——傷痊愈得快,或許是我的一種自我修複機制,但這種修複機制會在我自己傷害自己的情況下失效。”
“就像現在這樣。”江起舞晃晃自己的左手,“聽上去是不是還怪有道理的?中午發現這傷還沒有痊愈趨勢的時候,我就覺得,我總結的一定是對的。畢竟這房子裡隻有你我兩個人,就算沒有這猜測,多半也是我自己弄的,現在看來,倒是互相印證了。”
“嗯,你還真的是挺聰明的。”祝餘淺笑着應道。
但有時候,太過聰明卻未必是件好事。
江起舞自然不知祝餘心中所想,也并未察覺到她平靜面容下暗藏的擔心,隻因她腦中突然有了個想法,奪去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你說,是不是從那片葉子落在我頭上的那刻起,就注定了有一天我是要再回去那個山洞的,是不是我一直以來都輕視了可以通過葉脈尋根的能力,它的存在,難道就是為了這一天做準備的嗎?”
祝餘:“或許是因為你想去,所以就不自覺地把一切猜測都往這上面靠——你這是在帶着預設找答案,如果預設不正确的話,很容易讓自己在迷霧中越陷越深的。”
江起舞:“可是,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葉子進了箱子便消失了,一轉眼又出現在五年後的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