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食物,要麼是風幹制品,要麼是罐頭和壓縮餅幹,隻能搶占了駕駛區的大部分空間,尤其是副駕駛,搞得小金屬罐隻能坐在一堆罐頭箱子上,好不滑稽。
“我們要出發了嗎?”等到孤城完成了一切準備工作,方舟這次才小心翼翼地開口。
“嗯,”孤城系上安全帶,“還有,我不是嫌你話多,隻是不要問些多餘的廢話。”
“啊?哦。”
然而方舟并不确定哪些算有用的問題,哪些算是廢話,況且她的初衷隻是想排解一下無聊的心情而已,作為一個連動都動不了的罐裝記憶體,聊天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了。
“算了,”孤城似乎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幽幽地歎了口氣,“别在我開車的時候提問就行。”
塵封已久的裝甲車終于駛出了地下車庫,盡管沒有久違的陽光作為迎接,但幹燥的熱風依舊讓它有一種新生的錯覺——如果沒有旋即出現的發動機熄火。
“我就知道發動機老化得厲害,”孤城隻好跳下去維修,“看來我們這一路有的忙了。”
折騰了不知多少個小時,直到日上了三竿,勉強修好的裝甲車才搖晃着離開了哨站的檢測範圍,這裡已是沙漠的邊緣,一望無盡的黃色曠野迅速褪去,赭紅色的岩壁紛紛拔地而起,就連各類刺狀植物都多了起來。
忽然,一座貫通天地的赤色山巒隔絕了去路,擡頭仰望,視覺的微小錯亂足以讓人誤以為它是與黑壓壓的濃密雲層直接相連,橙黃的大地倒是恰好與晨昏時的天色相近,讓方舟覺得她們正倒懸在天際之中。
然而在兩座山巒交錯的地方卻多了一條狹縫,從此處駛入,周遭的環境又立即從沙漠變為了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大峽谷,隻是這裡依舊見不到植被,甚至連沙漠中的刺狀植物都沒了蹤影,令人不由得懷疑此地是不是比沙漠還要幹旱。
“你們這裡多久下一次雨呢?”方舟到底還是沒忍住提問。
“上次應該是三年前了,”可能是覺得這屬于自己的工作範疇,孤城還是思索了一下回答道,“早些年還會穩定地每年下一場,但最近的氣候異變太嚴重了。”
“地幔柱事件過去了還會發生氣候突變嗎?”
“确切地說,第一,地幔柱事件還沒有結束,部分離我們較遠的地區理論上仍有持續性的岩漿噴發,商隊的話也印證了這一點;第二,由于自然環境和大氣受損過于嚴重,大滅絕期間随時都會發生氣候突變,本質上是如今的大自然已經喪失自我修複能力了。”
“那是不是意味着,我們終其一生也見不到正常的世界了?”
“我當然見不到,”孤城的語氣很平靜,“至于你,就要看電子元件的使用壽命了。”
沮喪和無力感迅速湧上了方舟的心頭,數據模拟的情緒并不比真人來的緩慢,反而更加得洶湧和難以調節,但剛剛啟程的小隊怎麼也不該充滿悲觀,她隻好将視線移向車前窗的方向,希望室外能有什麼吸引自己注意力的事情出現。
啪嗒——
面前的鋼化玻璃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孤城和方舟不約而同地将目光聚集過去,隻見一個豆大的小水滴早已在玻璃上摔得粉身碎骨,破碎的液體沿着車窗的傾斜緩緩滑落,還未到底,又一滴水珠便迎面撞上了它,化為了更多飛濺的水花。
“這是……下雨了?”方舟的注意力的确被吸引過去了。
“不好,是酸雨!”
反應過來的孤城立刻猛踩油門,試圖趕在大雨傾盆之前尋找到一個擋雨的遮蔽,然而還沒等開出多遠,原本淅淅瀝瀝的小雨滴驟然變作了澆頭暴雨,密集織成了一張巨大的網羅,讓二人幾乎無處可逃。
“啊啊——怎麼突然下這麼大?不是說好了三年沒下雨了嗎!”
“這裡可不是沙漠,而且我想峽谷的荒蕪并不是幹旱造成的,”孤城瞥向兩側的山崖,頂部裸露的岩石很明顯被沖刷地搖搖欲墜,随時可能滾落下來,“恰恰相反,是頻繁的酸雨造成了嚴重的水土流失,才使得這裡的植被比沙漠還少。”
方舟也跟着她的話望向側面,不過她注意到的是岩石間一些細碎且伴有綠黑色條痕的棕黃色礦石,這是黃鐵礦,主要成分是硫化鐵,至少能表明這地方的硫化物不少。
轟——
隻不過還沒等她獲取到更到細節,峽谷頂端的岩石就猝然崩裂,席卷着酸雨和泥沙奔湧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