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漪愣住了。
陸重沒再說什麼,摸了摸他的頭,起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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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漪想了好幾天陸重給他的禮物會是什麼。
陸重原來也會記得他的生日。
隻是條件有限,就算知道,他能做的,也就是給李昭漪說一句生辰快樂,然後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給他帶一點好吃的。
但李昭漪已經很滿足。
因此,他對雲殷的準備也覺得很感激,甚至有些惶恐。
他說:“那個,其實這樣就很好看。”
他說的是當日的禮服。
厚重的禮服和冠冕壓得他都感覺有些沉了,但華麗是真的華麗,李昭漪喜歡,但雲殷還要再改。
雲殷說:“臣看看。”
他讓李昭漪站着不動,自己打量。
李昭漪脊背挺直,汗都快被看出來了。
雲殷道:“就這樣吧。”
宮人額上都快出汗了,聽了這話總算松了口氣。就見雲殷伸手,替李昭漪調整腰封,餘光看去,姿勢暧昧又親近。
他們不敢再看,紛紛退出去。
李昭漪被虛虛地環着,耳根有些燒。
他小聲道:“你……不用做這個的。”
近些日子總是這樣。
他的事,雲殷總是喜歡親力親為。
倒也沒什麼逾矩的舉動,就是那種事無巨細都被一個人安排掌握的感覺,讓李昭漪感覺很微妙。
雲殷收了手:“好了。”
随即他笑了笑,輕聲道:“順手的事。”
完美無缺無懈可擊的回答。
李昭漪抿緊了唇,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能改變。
*
到了真正生辰的那一天,李昭漪一早便穿上了那套準備許久的禮服。
一切的禮儀都由雲殷和女官事先教過,他按着流程一步步,接受滿朝文武的祝賀。不僅是朝野上下,就連各地的百姓,都在為他慶生。
到了夜晚,宮内設宴宴請群臣,寶澤殿内觥籌交錯,李昭漪坐在上首,幾乎産生了恍惚之感。
他是吃好了來的。
這不合規矩。
但是最重規矩的人哄他:“陛下現在不吃,到了夜宴,可就吃不成了。”
于是李昭漪喝了碗清甜的小湯圓,吃了一小碟腐皮雞汁卷,還有兩塊烤得又香又脆的餅,這會兒聞着滿殿的香氣,雖然不怎麼能吃,但并不餓。
他十分佩服雲殷的未蔔先知。
雲殷此時此刻就坐在他的下首。
其實比起李昭漪,他才是今晚更受矚目的那個人。
畢竟滿朝文武如今隻聽命于他,雖然賀禮一波一波,送的都是李昭漪,但滿不滿意,大家看的都是雲殷的臉色,就怕他借機發難,搞幾個人。
可是令群臣出乎意料的是,雲殷今日似乎格外好說話。
他不僅沒有借機生事,甚至都沒有怎麼開口,隻當自己是個蹭飯的,慢條斯理地給自己斟酒。群臣驚疑不定,隻有在遠遠的席上吃酒的常梓軒看在眼裡,心裡跟明鏡似的。
無非就是小皇帝生辰,不想惹出任何晦氣事,想讓他開開心心。
他太了解雲殷了。
這個人不上心和上了心完全是兩個樣子。
不上心,小皇帝就是個代号,随随便便就能換人。上了心,就是現在這樣。
事無巨細,處處周到。不會讓李昭漪有一點不舒服。
他簡直牙酸,不想再看。
一扭頭,卻看到了不遠處端坐着的女子。
他眯了眼。
而不遠處,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一般,昌平長公主李淳瑾也看向了他,豔麗的紅唇抿着,眸光冷如霜雪。
她今日穿得素淨。
同為長公主,她和宛榮如今的地位算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自那一日禦花園發難,她便被軟禁在了家中。而她的夫婿和公公在朝堂之上更是事事受阻。信号太明顯,饒是原先和大皇子黨親近的臣子都對其敬而遠之。
短短數日,原先光鮮亮麗的長公主和魏家如同喪家之犬。
隻因他們得罪了最不該得罪的人。
兩人視線相接,常梓軒蓦然一笑,沖她遙遙舉杯。
女子神情微頓,随後,抿緊了唇,神情冷漠地别過了頭。
這場短兵相接似的對視如冰雪消融般消散在空氣。
常梓軒收回了目光,懶懶地喝了一口酒。
而另一邊,最後一名地方官員也獻完壽禮,說完了賀詞。衆人的目光重新聚集在了雲殷身上。
滿朝文武,隻剩下雲殷還未送禮。
他會送什麼?
或者。
他會送麼?
今日這場宴會,誰都看得出是精心操辦。
現如今,對于當今聖上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大家都大概有數。沒有人會覺得這是李昭漪自己的意思。那麼,雲殷又是想表達什麼?
衆臣猜不出,也不敢猜。
他們屏氣凝神。李昭漪卻是一頭霧水。
他用眼神詢問一旁的德全,德全默默給他使眼色。
李昭漪……
李昭漪沒看懂。
他覺得德全哪都好,就是有一點,無論是眼色還是提醒都太含蓄。
他看着德全抽搐的眼皮,決定換一個人。
隻是還沒等他找到雲殷的視線,雲殷就先他一步,滿上手中的酒杯,站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