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看過卷子的。
即便有了他的提前囑咐,但蔺平和顧清岱——尤其是蔺平,他總抱有一些不該有的期待。他沒看錯的話,李昭漪現在糾結的應該是一道策論題。
如果他對李昭漪的水準估計沒有誤差,這道題他應該題目都看不懂。
李昭漪卻搖了搖頭。
“空着。”他小聲道,“不太好。”
雲殷微哂。
左右是本應出現的題,他掃了一眼題幹,言簡意赅:“這是前些日子地方上報給朝廷的折子裡的一部分,西南大旱,問陛下應對之策。”
李昭漪捂住了耳朵。
雲殷:。
他慢慢地道:“我數三個數。”
“三。”
“二。”
最後一個數的時候,李昭漪把手拿了下來,毫無殺傷力地瞪了雲殷一眼。
雲殷嘴角終于勾了勾。
他道:“乖點。”
“不告訴你答案。”他說,“隻給你講題。”
*
李昭漪的小測沒有獲得太多的評價。
再認真,他也毫無基礎。顧清岱面色不顯,蔺平卻掩不住眉間的憂慮。隻是看着李昭漪純淨暗含期待的眼神,他隻能竭力掩藏自己的情緒。
兩人各自拿了負責的卷子,躬身告退。
李昭漪沒有得到确切的分數,有些失望。
但他也知道,若是有了分數,他可能會更沮喪。也就乖乖地目送着兩位老師離開。
等人走了,他總算松了一口氣。
一回頭,雲殷還在。
李昭漪:?
雲殷:?
他慢慢地道:“陛下這是盼着我走?”
李昭漪覺得他問得很奇怪,沒事的話雲殷留在他寝殿幹什麼呢。
明明對方從前三四天也不見得來一次。
但雲殷今天真的很奇怪。
李昭漪道:“那你還有什麼事嗎?”
他其實很想再複盤一下今天學過的東西,雖說蔺平和顧清岱都很照顧他,但是他也就是堪堪跟上的程度,還需要一定的溫習。
雲殷道:“有。”
“臣要批奏折。”他道。
李昭漪一臉迷茫。
周圍的宮女太監眼觀鼻鼻觀心,大氣都不敢出。
就聽雲殷道:“陛下陪臣。”
李昭漪:“……”
?
-
李昭漪被連人帶奏折端出了宮。隻來得及帶上了自己的溫習内容。
雲殷這個人,說斯文也斯文,說霸道也挺霸道。
李昭漪被迫換好衣服被塞上馬車的時候還有一點暈頭轉向,德全想勸不敢勸,在一旁替他收拾東西。李昭漪扒着馬車的邊,還在試圖作最後的掙紮:
“那個,你知道你被參了好多本嗎……”
很奇怪,昨日李昭漪跟雲殷進去的時候分明周邊沒什麼人。但今日,大家都仿佛都知道了雲殷昨日帶了個“女子”回府。
每日的奏折都會送到文政殿。
李昭漪為了排解緊張翻了幾本,把自己翻得耳根通紅。
彈劾也就算了,還傳謠。
燕朝官員禁狎妓,不知是誰傳了“女子”是京城第一美人、凝仙閣現花魁沉楚。于是彈劾的奏折如雪花般落到李昭漪的桌案上。說雲殷肆意妄為,不僅宣妓,還與其徹夜尋歡。
李昭漪……李昭漪想說他明明回宮了的啊。
這幫人盯梢能力怎麼時好時壞。
他替雲殷的名譽操碎了心,想着雲殷大概是還沒看到奏折,可能不知道事情已經三人成虎到了有鼻子有眼的地步。
雲殷倒真耐心地停了下來,認真地聽他講折子的内容,神色很認真。李昭漪以為他聽進去了。
然後,雲殷開了口,疑惑得真心實意:
“京城第一美人,誰封的?”
李昭漪:“……”
這是重點嗎。
他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很無力地反駁:“萬一人家真的是呢。”
雲殷道:“不可能。”
說這話的時候他看着李昭漪,漫不經心的神色。李昭漪被他看得臉頰發燙,心也莫名跳得很快。一時之間忘了自己要說什麼。
也就在這時,他突然看到了不遠處的一個人影。
他神情凝固了一瞬,幾乎是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上的轎簾,呼吸蓦然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