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歎了口氣,聲細如蚊:“離我遠點,我好像感冒了……”
随即眼前一黑,身體不受控制的向前撲去,失去意識前,他的鼻尖鑽進一股清香。
季沐熙覺得自己從來沒有虛弱成這樣過,像是一步三咳的林妹妹似的。他像是一葉孤舟漂泊在波濤起伏的海裡,夢到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炸得腦瓜子生疼。
不知過了多久,季沐熙猛然睜開眼,便被燦爛的陽光刺激出了眼淚,他連忙側臉向一邊,順便伸手抹掉了眼角的淚水。怎麼都次日早晨了?與此同時,他發現身邊還站了一人一狗。
那是個長相好看卻帶傷的小男孩。
季沐熙頓了頓,才想起來之前發生的事。
那個小男孩走到他面前,将一個保溫杯遞給他,言簡意赅:“感冒藥,喝掉。”
季沐熙從善如流地接了過來,小男孩應該不會害他,況且,再不喝藥,他就要燒死了好嘛。
幹裂的嘴唇終于受到了水的滋潤,季沐熙有一瞬間感動得近乎要落淚。
“小朋友,你叫什麼?”季沐熙開口才發現自己嗓子沙啞得不成樣子,但這并不妨礙他對小男孩示好。
不過,小男孩明顯是被他要人命的公鴨嗓雷到了,面部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表情,半晌,小男孩才吐出一個字:“誠。”他頓了頓,又補充了些什麼。
兩人之間的距離有些大,加上小男孩說得有些快,季沐熙愣了一下才明白過來那小孩補充的什麼——誠實的誠。
季沐熙察覺到誠不太願意透露自己的具體的姓名,也沒再糾結,隻是問道:“那我要喊你小誠嗎?”
誠皺了皺眉,反駁道:“我看起來比你大。”
目前身高确實沒有誠高的季沐熙:“……”
很好,無法反駁。
于是他繼續詢問誠的意見:“那阿誠?”
阿誠思索了一會兒,微微颔首,有些勉強:“那好吧。”
季沐熙輕笑了一聲,沒由來的。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次感覺到的純粹的善意,來自一個由他親手救下的陌生小男孩。
這種奇妙的聯系讓他感覺到自己确确實實地是在鮮活地活着,還和這個世界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
季沐熙道:“我叫季沐熙,如沐春風的沐,熙熙攘攘的熙。”
阿誠矜傲地擡了擡下巴,一副知道了不願多說的表情。
季沐熙忍俊不禁,心想這小孩還怪可愛的。
這個時候,旁邊的狗沖了過來,歡脫地圍着季沐熙打轉,“汪汪”地叫喚,周圍還未曬幹的水窪被它踩得水花四濺,些許泥巴和水滴砸在了阿誠的校服褲腳上。
原來已經雨過天晴了。
季沐熙這才想起這隻和他有這莫名緣分的狗,他從褲袋裡摸出那塊已經面目全非的餅來,小心翼翼掰了一點給它。
狗歡快地叼住,囫囵地咽了下去。
季沐熙垂眸,又掰了一點準備自己吃。
倏地,阿誠開了口:“狗吃的東西你也吃?”
季沐熙:“……”
小朋友,做人不要太耿直。
什麼叫“狗吃的東西”,這分明就是人吃的餅子懂嗎?!
那邊阿誠也仿佛認出來那坨毫無形狀的東西是餅來,神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喉結動了動,耳朵浮現一抹粉色。
他好像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閉上了嘴。
還是個小孩兒。
季沐熙毫不在意地笑了笑,将掰下來的餅塞到嘴裡。
就是有點發硬。
雖然在褲袋裡被弄得形狀有點難以接受,但是還沒馊。
阿誠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帶着他不太自然的神情走出了小巷。
季沐熙看着他的背影逐漸融進了外面的陽光裡。
害。
有的小孩就是這樣,想得太多,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其實别人并沒有在意。
季沐熙幹脆尋了個幹淨沒水的地方坐下,那狗也随即跟着他過來。
季沐熙倏地想起一件事,他看着那條狗,道:“你是不是沒有名字啊,那我給你取個?”
——總不能一直狗兄狗兄的叫吧。
他頓了頓,靈光一閃,道:“不然你就叫毛餅吧。”
反正這麼喜歡吃餅,還毛絨絨的。
被叫做毛餅的狗仿佛聽懂了一般,突然就不叫了,在那裡瞪着黑漆漆的眼睛。
季沐熙樂了,又喊了它一聲:“毛餅。”
小狗圍着他打轉。
季沐熙随手拍了拍他的腦袋:“等我回了喬家,也把你接過去。讓你也狗仗人勢一下。”
毛餅不知聽沒聽懂他的話,隻是圍着他打圈。
喝了感冒藥之後,季沐熙覺得舒服了很多,他開始思考起現在的處境來。
“系統,喬家大概什麼時候會把我接走?”
【很抱歉,該問題不在系統服務範圍内。】
最關心的問題并沒有得到幫助的季沐熙:“……”
所以到底要你這個系統有什麼用?!
季沐熙深吸一口氣,剛想說些什麼,轉頭便看見陽光裡鑽出來一個人影。
——阿誠。
季沐熙一愣,而後略略挑眉。
怎麼去而複返了?
阿誠眨了幾下眼,小嘴緊繃,緩慢走到季沐熙面前,給他遞了一個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