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一隻高翔于空中,無畏無懼的鷹隼,自由、蓬勃與旺盛,哪個詞都能形容他,哪個詞都無法完全囊括他,絕不隻是漂亮而讨巧的夜莺,是有着鋒利爪牙,羽翼結實豐滿的猛禽。
楚卿卿心下暗思,如果說二師姐的劍道,是人劍合一,領悟大道近無的劍意,那麼鄒衍是另一種極端,不必領悟什麼,不需融合什麼,他是他,劍是劍,劍隻會是被他運用到極緻的工具。
鄒衍精準地控劍,極為巧妙地躲過了強對流的卷雲和其它道友的劫雷。
這樣無法生成劍意,并非主流的劍道,自然得不到承認,隻看鄒衍在仙盟中的評價就可知——庸才,楚卿卿為鄒衍感到可惜,時人不識淩雲木,直待淩雲……亦不一定道高。
憑借鄒衍的速度,很快就到了。
“弟子鄒衍,無視盟規,未提交申請自行下山,罪行難逃,望自請入寒潭獨守五十年,以敬效尤,告誡其餘弟子謹守門規,潛心修行。”
鄒衍跪在堂下,語言恭敬,神态卻無畏不恭。
堂上一片嘩然,列在一旁的弟子忍不住交頭接耳,懲戒堂的長老們眼中亦有幾絲訝然:入寒潭守五十年,是否有些太重了。
看來這鄒衍,真是知錯了。
鄒衍卻有自己的考量,在寒潭待五十年,就不用參加明年的門派大比,也可以不用理會師兄的糾纏,更不用理會仙尊偶爾的發癫,說不定五十年後,師兄連他姓甚名誰都忘了——最好是這樣,不然還挺難辦的。
一時解決不了的事,往後放一放,總會有辦法的。
幾位長老眼神相觸,活到這個歲數,修到這個地步,都是人精,他們何嘗看不出無常仙尊對他座下這個三弟子的特殊,幾人也不想觸了仙尊黴頭,一時間有些為難。
一旁的白朝道君眯着一雙狐狸眼,容顔妖豔絕俏,笑盈盈地望着鄒衍,他雖是妖修,但血脈純正,血統高貴,是娰氏一族的嫡支,因而得入仙盟,本名娰有朝,他走下堂座,懷抱一支白色的拂塵,步履極輕盈,走路也像是跳着飄。
走得近了,他聞見鄒衍身上的桂香,動動鼻子,輕輕嗅了嗅,緩緩垂下眼睛,顯然有些沉醉,接着用拂塵柄的一端輕輕擡起鄒衍的下颌,仔細端詳着鄒衍,拂塵掃過鄒衍的臉頰,他感覺有些癢,忍着沒有打哈欠,白朝道君軟着聲道:“入寒潭五十年重了,我可見不得美人受苦,罰你來我樓裡作三月的灑掃童子就算了,如何?”
一邊講,一邊用滾燙的、塗了鳳仙花汁指尖掃過鄒衍的眼尾,又順着眼尾向下,撫過那張紅潤柔軟的唇,就差将手伸進去探一探了。
他下手有些重,掐得鄒衍眼尾有些刺疼,鄒衍忍不住向後避了避。
鄒衍瞪大了眼睛,想都沒想,脫口而出就是一句:“不要。”
這可比入寒潭五十年還苦!
說完他就覺得不妙,果然,白朝道君雖仍含着笑,神色卻冷了下來,鄒衍有一點點後悔,但确實找不到更好的辦法,白朝道君生性風流,偏愛美人,又愛摧折人的傲骨,調教人的法子數不勝數,要去他樓裡,要不了三月,第一天就能被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被玩得半條命都丢了也說不準。
更何況,白朝道君着實膽大妄為,哪怕無常仙尊的名頭壓在上頭,他對鄒衍也是一種狎玩的态度。
忍冬道君皺了皺眉,似是看不慣白朝道君的作派,這位忍冬道君在仙盟中也算聞名,當然不是什麼好名聲,他極厭妖修,遇到修為低的妖修弟子,甚至刻意打壓,自然和白朝道君不對付。
他一如往常,并非為了鄒衍,隻是單純想要與白朝道君作對,正準備發聲,一旁的弟子匆匆忙忙地走了上來,向忍冬道君低聲耳語了幾句,忍冬道君的目光就變了,他看向鄒衍的眼神不再平和淡漠,反而摻雜了些厭惡。
鄒衍在堂下笑了笑。
這是怎麼了,難不成他突然被檢測出了妖修血脈?
白朝道君望着鄒衍的笑顔,眼中垂涎的□□更甚,他幾乎要控制不住人類的形态,身後的狐尾若隐若現。
忍冬道君還是發話了,他威嚴而端莊地高坐堂上,嫌棄、厭惡,無論如何都藏不住,一切明白地表露在他臉上,他高聲發問:“收來路不明的妖修作親傳弟子,污混無常仙尊一脈的道途,鄒衍,你可知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