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鶴整個人霎時僵在原地,臉色發白,緊抓着菜單的手血色退卻,艱難地吞咽着口水,後背升起類似被惡魔盯梢的涼意。
江濂看着他驟變的面色,滿意地笑了笑,抽走餐單煞有其事地點起餐:“一份澳洲谷飼肉眼,盧瑟福赤霞珠紅葡萄酒。”
“稍等。”季雲鶴澀然吐字,伸手想收回餐單,一下竟然沒拿動,與之對視的眼眸裡淨是趣味和盡在掌握的輕蔑,好像他這兩個月自以為是的安然生活,不過是對方刻意的縱容,像逗弄蛐蛐一樣,看似自由,實則仍在囚籠裡。
江濂松開手,嘴角的笑意始終沒有落下過。他追着季雲鶴脊背繃直的身影消失走廊盡頭,收回目光,懶散地後靠等待上菜。期間季雲鶴行走于不同的餐桌前服務,标準的服務型微笑看起來沒有受到他的影響。啧,這個認知真夠令人不爽的。
一會女服務員送上餐,江濂挑眉道:“點餐的那個男服務員呢?”
女生回:“他在其他桌,請問是我的服務有什麼問題嗎?”
“換他來。”
“…好的。”
“雲鶴,那個顧客還是要你過去。”
“嗯,我去看看。”
“你注意點,感覺對方不太好對付。”
季雲鶴沖女生溫和一笑,轉身時神情立刻垮下來。江濂果然來者不善,隻是故意為難他嗎?難道在煙城對方還想把他強行綁走不成?
他來到3号桌,強忍着内心的排斥說:“請問有什麼可以幫您的?”
江濂瞥了季雲鶴一眼,擡起下巴示意桌上還沒有動過的牛排,“切,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
季雲鶴暗自歎氣,按照他的要求切成比牛肉粒大一些的分量,然後放好刀叉請他慢用。誰知江濂下一秒甩臉不悅道:“我不是說了不要太小嗎?”
“我給您換一份。”季雲鶴也不多說,端走切壞的牛排,重新換了一份新的回來,然後切出一塊比剛才更大一些的,“這樣可以嗎?”
“太大了。”
“這樣呢?”
“小了。”
季雲鶴非常耐心地切出卡在兩者之間的大小,這次見江濂沒再說話,便把不合适的肉塊剔出去,依照标準切完整塊牛肉。剛放下刀叉,對方又發話了:“醒酒。”他拿起酒杯輕輕搖晃,壁挂得差不多,放回手邊準備離開。
“我說可以走了嗎?”
季雲鶴接連做了幾個深呼吸,返回來好脾氣地問:“您說。”
江濂叉起一塊牛肉送進嘴裡,接着第二塊,第三塊,慢條斯理地享受起美食,把季雲鶴罰站似的晾在一邊。路過的同事眼神詢問怎麼回事,季雲鶴苦笑搖頭,等得很焦灼,“先生,請問您還有什麼吩咐,如果沒有,我先去工作了。”
江濂擦拭好嘴,擡眸看向季雲鶴,扯了扯他腰間的圍裙,譏諷道:“這麼急着低三下四服務人啊,這不是挺會彎腰的嗎?”
季雲鶴一頓,語氣平淡地說:“大多數顧客都很有素養,不會惡趣味刁難人。”
“是嗎?”江濂端起酒杯喝掉紅酒,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放在桌上,另外取出兩張紅票子塞進季雲鶴的圍裙裡,勾唇微笑:“高材生的服務就是貼心。”
季雲鶴咬了咬牙,負在後背的手緊握得骨節泛白,洶湧的恨意不斷地沖撞胸腔,差點破籠而出。最後還是在某一瞬間洩了氣,收起桌上的卡,皮笑肉不笑道:“您滿意就好,請稍等。”
前往前台結賬時,他将腰間兩張鈔票卷進掌心捏成一團,路過垃圾桶擡手想扔進去,懸在半空停滞幾秒,最終還是選擇放下。在江濂面前尚且沒有尊嚴可談,這時候裝腔作勢豎起自尊心有什麼用。
結完賬,季雲鶴将小票和卡還給江濂。對方接過卡,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沒有再做出任何為難的舉動,與他擦身而過。
季雲鶴暗自松氣,午休時用那兩百塊錢請幾個同事吃了一頓下午茶。即使白天有過不愉快的插曲,晚上他仍舊買了一份冰淇淋蛋糕回家,吃掉一塊抹茶味的便洗漱入睡。
蛋糕上的抹茶粉灑得有點多,即使漱完口,口腔裡依然似有若無地殘留着一點苦澀,以至他做了一晚上的噩夢,第二天精神不太好。
然而糟糕的事接踵而來。餐廳來了幾個年輕人,對女服務員諸多刁難出言調戲。季雲鶴上前接替她們,誰知那幾個人變本加厲,一會手痛要求伺候吃飯,一會飲料不夠冰,菜鹹面坨,一會想要喝對面的奶茶,一會指責他的态度不端正要求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