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進努努嘴攤手道:“算了,聰明人不做池魚。”
江濂風馳電掣般飛速趕到香庭别墅,裡面已經完成善後,肇事者一臉失望地坐在沙發上。他草草掃視一圈客廳的布局,發現少了很多東西,一排展示櫃空空如也,餐廳火燎得黑黢黢一片。他的視線移到毫發無損的季雲鶴身上,不禁冷笑。
管理員說香庭别墅起火,好在他們監控即時,并沒有造成火勢擴散。事後檢查發現縱火的人應該是季雲鶴本人,而他趁着滅火的時機又想逃跑。而管理員經過上次失誤,早有防範,特意多調了人手,季雲鶴還沒跑出院子就被攔住。
江濂拽住季雲鶴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放火?想自殺還是想逃?”季雲鶴繃緊嘴唇不說話,别過臉。他又把人拉回來,加重語氣說:“想死是不是,行,我成全你。”說完揪着頭發往展示櫃方向拖拽。
“啊。”季雲鶴抓住江濂的手,身體下意識跟上以此消解頭皮的拉扯痛感,接着身體被甩到堅硬的展示櫃壁,猛烈的撞擊導緻上方一尊半米高的實心雕像掉落,剛好砸到手臂上。
還沒來得及感受骨折的劇痛,又被江濂抓着頭發撞向堅硬的櫃面。後腦受到重重一擊,眼前一瞬黑暗,眩暈随之襲來。兩下撞擊後,季雲鶴幾乎失去意識,身體軟綿綿地落到地上。
江濂這才收手,身體站直下睨,“還想死嗎?”沒得到回應,他嗤笑一聲,回到客廳坐下,雙腿架上茶幾,上半身卸力靠着沙發背閉上雙眼。即使發洩一場,依然沒有緩解内心的煩躁,這隻鳥比他想象得更加不安分。
經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安靜,季雲鶴的手指動了動,意識漸漸恢複,傷痛跟着無孔不入。全身稍一動,右臂的痛楚令他頭腦發懵,呻吟聲難以自抑地洩出。
他伏在地上喘息許久,忍過最初深入骨髓的疼,擡起頭看向前方的人,用左手艱難地撐起肢體,跌跌撞撞移動到江濂跟前,一個不穩緻膝蓋彎曲跪下,抵住沙發的手施力到骨節泛白,垂着頭虛弱地說:“能不能,讓我,打個電話...求你。”
江濂掀起眼皮視線下落,冷漠道:“憑什麼?”
季雲鶴粗喘着氣,承受着身上卷土重來的痛意,咽了咽口水說:“我爺爺一個人在養老院等我回家過年,這麼久沒消息,他肯定很擔心,求你了,讓我報個信行嗎?”後面的字眼染上哽咽。
江濂沉默一會,擡手撥起他的頭,一張淚眼婆娑的臉顯露無遺,之前的明媚朝氣倔強憤恨,全然消失不見,有的隻是我見猶憐的脆弱無助。這樣一張美麗的臉向人示弱,确實很難不為所動。
他凝神欣賞片刻,松開手收回視線,恢複到剛才的姿勢,并沒有任何動作。
季雲鶴揪住他的衣擺一角拉扯,繼續嘗試哀求:“就報個信讓我爺爺安心,我不會多說什麼的。”
良久,正當季雲鶴絕望放棄時,“啪”,一支手機被扔到桌上。他吸了吸鼻子,連忙抓起手機,按下養老院的電話,生怕對方突然反悔,失去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通話持續響動,季雲鶴内心焦躁不已,他知道這個時間已經太晚,養老院大部分人肯定都睡了。但他還抱有一絲希望,或許有某個工作人員尚未入睡,能接個電話,傳達幾句也好。
江濂眼睫半斂,注視着季雲鶴一次又一次嘗試打電話,臉上的希冀變得越來越淡。這張瑰麗的臉因為由内而外散發出來的絕望和祈求,呈現出獨特的生動氣質,比起徒有精緻外表的标本更加賞心悅目。
終于電話接通,那雙眼睛迸發出強烈的喜悅,濕潤的眸子像是墜入整條璀璨的星河。
江濂緊皺一晚上的眉頭一瞬舒展開,搭在沙發上的手指有規律地一點一點。
“小梅姐。”季雲鶴激動地開口。
電話那頭的值班員驚呼:“小鶴?你終于打電話來了?你爺爺一直等不到你,擔心死了,飯也不吃,每天就守在大門口不肯回來。我們打你手機又沒人接,打到學校他們說你退學了,你究竟幹嘛了,我都不敢跟你爺爺說這事...”
季雲鶴眼裡的淚水旋旋欲滴,緊咬牙忍着不透露出一點嗚咽,暗暗深呼吸,清清嗓子說:“我,我找了份工作,暫時不上學了,麻煩你先别跟我爺爺說這個,工作太忙了,今年沒法回去過年,請你跟我爺爺說下,讓他别擔心,我,我一有空就回去...”
“啊,這麼忙嗎?我轉述可能沒啥用啊,這會季爺爺已經睡了,你明天能不能再打個電話過來,還是親自跟他說比較好。”
季雲鶴下意識看向江濂,投去懇切的詢問。江濂冷漠地撇開眼,未作任何表态。
季雲鶴心下失望,發出一聲微不可聞的哀歎:“看情況吧,我會盡量白天打電話,麻煩你多注意一下。”
“好吧,等你爺爺醒了,我會好好跟他說,你确定沒事吧?”
“沒有。”
“那就好,你以前都很積極回來的,突然這麼一出,我們都很擔心。”
“謝謝小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