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走近,便看到一堆人圍在那裡,似乎在争吵些什麼。
“這是怎麼了?”有熱鬧看,妙心倒也不急着去吃了,随手抓過一個修士便問。
那修士本在看熱鬧,被人打斷先是有些不耐,待看清妙心的樣貌後眉眼便柔和了下來,無怪他,今日妙心穿了一身淡紫色的衣裙,頭戴幾隻鳳钗,上面點綴着幾顆寶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都是些上好的法器。
他盯着妙心頭上的簪子,在心裡啧啧稱奇。
若是他能有那麼一兩件,都能去如意齋消費一頓了,何苦整日吃那些難以下咽的菜。
又看妙心這麼年輕,心裡止不住地羨慕,有錢真好。
妙心皺起了眉頭:“盯着你姑奶奶看什麼呢。”她冷喝道。
修士回過神來,拱手抱了下拳:“道友莫怪,在下柳恒,方才觀道友衣衫靓麗,首飾更是别具一格,故而有些震驚。”
妙心被他哄得倒是哼笑了一下:“你是個有眼光的。”不像有些人隻知道說她穿的花枝招展。
柳恒柔和一笑:“道友方才可是問此處發生了什麼?”然後他又幽幽道:“道友可見了,為首那人眉宇間有朵紅蓮,穿着更是大膽,胸前竟無衣物蔽體。”
朝華看了兩眼,确實如柳恒所說:“這又如何?”
柳恒看着朝華疑惑的樣子,頗有些得意:“道友這就不懂了,那人是天魔道長徒季無恙。”他話鋒一轉,“而那個被圍在裡面看不清地男修,聽說是長玉仙君從凡間新收的弟子,不知今日怎麼惹到季無恙了,現下季無恙正在找他算賬。”
季無恙她倒是略有耳聞,聽聞此人是個體修,性格有些暴虐,尤喜戰鬥。
妙心挑眉,長玉仙君新收的弟子?那不就是謝染。
朝華擡腳就往那裡走了過去,不論她同謝染有何間隙,謝染到底是蒼衍的弟子,在這裡鬧事,無非是打蒼衍的臉,甚至于打師尊和師叔的臉。
一起集訓了半個多月,雖然同謝染還未那麼熟悉,但是在妙心心裡,謝染可比那什麼沒見過的季無恙要好多了,她也跟了上去。
“何人在此鬧事。”朝華聲音不大,但也足夠讓所有人聽到了。
謝染原本低垂着眼眸,握緊了拳頭,聽到朝華的聲音突然擡起了頭:“師姐...”
妙心湊近他:“小乞丐,怎麼把自己搞得這麼慘。”
她這話倒不是說笑,謝染現在确實有些狼狽,衣衫有些淩亂。
季無恙倒是有些意外,他注意到朝華腰間的令牌,客氣道:“朝華道友,隻是有些事情要找謝道友讨論罷了,此為我私事,道友莫非也要插手。”
妙心作為沈書淮的首徒,還是有不少人認識她的。
“在蒼衍你一個外宗弟子欺負我們小師弟,還同我們說這是私事?”妙心簡直被氣笑了,她抽出鞭子在地上甩了幾下,周圍的人生怕自己被波及到,往旁邊散開了不少。
朝華按住了妙心:“考核之際,且處于蒼衍地界,你帶領一群人為難我剛入道的小師弟,莫不是太欺負人了,再說一句,就算謝染真的有得罪你的地方,那你也不該私下動刑。”
“比試台可是有不成文的規定,各宗子弟在考核之際不得私下進行任何争鬥。”
她觀謝染身上已經帶了傷,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讨論了。
“道友不如聽了整件事情經過再同我理論不遲。”季無恙一頓,又道,“在下貼身的玉佩丢了,在這位謝道友身上發現了,先不說偷竊事小,此玉佩是家父臨終前贈予我的護身法器,于我而言其意義重大。”聽起來他似乎有充足的理由。
“那也不是你私自動手的原因。”朝華皺了皺眉。
朝華看向謝染,淡聲道:“玉佩是你拿的嗎?”
謝染搖了搖頭,他目光有些麻木,像是見多了這種場景,直到朝華問他方才緩過神來:“不是我,師姐,我斷不可能行這種苟且偷盜之事。”
先前一堆人圍着他,并沒有給他機會說話,上來便直接動手,在他身上翻了半天翻出來一枚玉佩,可是他完全不知這玉佩為何出現在他身上。
像是怕朝華不信一般,謝染向前了兩步,眼裡盛滿了乞求:“師姐,真的不是我,我不知為何玉佩會出現在我身上......”
妙心拉住了有些失控的謝染:“我們信你。”
一句信你,讓謝染的心頓時定了下來,他的眼眶微紅,心裡澀澀的。
他擔心朝華和妙心也同那些人一樣以為是他偷了玉佩,畢竟,從來沒有人信任過他......
“你怎知這玉佩就是他偷而不是旁的原因?”朝華問道。
“道友的意思是?”季無恙也不傻,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關竅,不過現下種種證據都指向謝染,他不知道朝華哪裡來的自信這樣說,“道友如何确信不是他偷的?”
朝華擦掉謝染臉側的血迹,溫聲道:“因為他是我師弟。”
因為他是她師弟,是那個在雪中陪她跪了一天的小師弟,是那個在仙魔大戰中甯願刺傷自己也不願意傷害她的師弟。
她不知道上一世謝染為什麼會給師尊下毒,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謝染會在最後拼死也要幫助她,但起碼現在,一切都還未發生,起碼現在謝染還是她師弟,那她就要擔負起作為師姐的責任。
若他日後仍然犯錯,那她會親手了結他,她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師尊。
這一世,她還對他有些憐憫,仍然打算給他一次機會。
她轉過身背對着謝染,也就沒注意到謝染眼裡一閃而過的暗色,不過一瞬又恢複了原狀,仔細看去,裡面恢複了方才的麻木。
“所以我相信他。”
站在他旁邊的妙心隻覺得有一瞬間突然感覺渾身毛骨悚然,但是仔細去感受卻又沒了,妙心撓了撓頭,以為自己這幾天修煉太緊張了才會有這種感覺。
季無恙擺了擺手,先前還圍在一旁的天魔道弟子全都悉數退去,現下隻餘朝華四人,還有站在一旁不敢上前的柳恒。
一個謝染他可以随意處置了,畢竟這人才入宗一月有餘,實力也不怎麼樣,他就算私下處置了,有着充足的理由,沈書淮也怪不了他什麼,但是朝華不一樣了,這位長玉仙尊首徒在蒼衍的地位可不低。
柳恒縮在一旁不敢上前,但也不願意離去,他手裡拿出一支筆和一個本子在那記着什麼東西,他怎麼也沒想到,剛剛遇見的居然是長玉仙尊的首徒,這可是朝華第一次在各宗弟子面前亮相,可不得好好記錄下來。
“聽聞蒼衍有一戒律堂,堂主方夷秉公無私,查案分明,朝華道友,不如我們去戒律堂再言?”季無恙眯起了眼,攤開手聳了聳肩,語氣有些不容拒絕。
季無恙不愧是天魔道弟子,不止身材魁梧,在他說話的同時,胸前的肌肉也随之滾動,看的妙心一愣一愣的。
都說天魔道是莽夫,可這莽夫身材未免太好了。
朝華伸出手,做了邀請姿勢:“那便依季道友所言。”
妙心回過神來就聽到朝華這句話,她扯着謝染跟在朝華後面,偷偷傳音道:“我們真要去方師叔那裡嗎,方師叔可兇了。”
想到方夷處理事情冷血無情的樣子,妙心打了個寒顫,自從上次在戒律堂見過方夷懲罰人的模樣她就再也不敢踏足那個地方了,每每遇見方夷都躲得遠遠的。
“要去。”如果不去,這件事收不了場,這不單單隻是一個玉佩的原因,季無恙此舉,無非是想趁考核之際讓蒼衍難堪。
也許不止如此。
隻是她不明白,季無恙為何單單對謝染一人敵意如此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