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時候察覺異樣的呢?
祁晟也說不出來。
也許是第一面……
時媱太好猜了,她做事情毫無忌憚,沒有遮掩的意思。或許是從蹩腳的打聽他的喜好,卻又沒有明确的背後之人時;亦或者是從時媱總是向往着遠方的生活,卻從未離開他半步開始。
更重要的是,怎麼會有人不怕妖呢?半妖,多麼另類的存在啊。
他的母親是誰,父親是誰,究竟誰是妖,又因何誕生的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甚至難以接受。
而那個夜晚,就那麼平靜的度過了。和前世完全不同,沒有任何疑問,沒有任何畏懼,仿佛早就知道一般的接受了,甚至沒有追究他的無禮。
一個奇怪的人,連帶着她的血液,仿佛命中注定般。
後來,祁晟有了一些想法。
時媱會不會也是和他一樣的人,重生而來,隻是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是那個“時媱”。
隻是為他而來。
初見時仲和,祁晟并沒有憶起關于他的任何事情,隻是從一些線索中,推測出他與鎮北王有關,參與了謀反。直到見到傅景修,那些談話,那些記憶仿佛驟然被揭開。
時仲和是個鳏夫,有名的鳏夫。
但在他的記憶裡,他不叫時仲和,而是叫舒和,人稱舒閻羅。
他以鐵血肅殺出名,從邊陲一路晉升,官至刑部尚書。明明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卻殺人不眨眼。
他沒有任何弱點,沒有妻妾,沒有子女,便是有人送,也是直接處理掉,絲毫不留情面。
時仲和處處與人作對,尤其是鎮北王,尤其是諸位皇子。他成了皇帝手中的一把刀,一條狗。
最鋒的刀,最瘋的狗。
時仲和給傅景修添了很多麻煩,但傅景修卻全都容忍了下來,并警告他不要去找時仲和的麻煩。
裡面很複雜——因為他女兒死了,才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在五年前,因為一次意外。
祁晟沒有去問什麼意外,他不關心。但現在不一樣了,他想知道是什麼意外,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這裡的意外,是指時媱掉下懸崖,還是指其他?他知道自己的死劫,知道自己的敵人,時媱呢,她知道嗎。
祁晟微阖雙眸,斂去越發藏不住的陰翳,主動松開時媱的手,低聲道:“出來了,坐好别亂動。”
時媱自然是不明白他重重的心事,偏頭看去,一個身着素衣的女子推門而出,來到院子裡。她的皮膚略顯蒼白,舉手投足間顯得很虛弱。
也沒喊下人,自己尋了把剪刀,開始修理院中的花草,直到有丫鬟給送來早飯,這才坐了下來,不緊不慢的就餐。
丫鬟沒有留下侍奉,放下餐盒轉身就走了,女子也不計較,依舊面色沉穩,如身後的池水般安靜。
“她真的是妖嗎?”
時媱盯着院子裡吃過飯,沒什麼脾氣,開始躺在搖椅上休息的女子問。
祁晟:“是。”
“是?”時媱還是有些詫異,“是什麼妖,這個能看出來嗎。”
祁晟笑道:“我又不是神仙,如何能看出人家的跟腳。約莫是蠶妖,或者是桑樹妖。總不能是器物成精,與人結親是會亂了身上的炁的。”
織物上有妖炁倒是不能完全判定出這些,隻是那老乞丐說,經這妖物的手後,桑樹長得格外好,培育的蠶也更優,大約是與這倆相關的。
時媱覺得有道理,點點頭,四處張望間诶了一聲,推推祁晟的肩膀道:“有人過來了,是個小孩。”
“是那位喬夫人的兒子,牡睿謙。”祁晟看過去,回道。
“你怎麼知道的?”時媱好奇。
這話問的多少有些輕看。
“阿媱。”他突然道,“在你心裡,我是不是一直是孤身一人的。”
不然為什麼總是輕看他,總是在涉及鎮妖司的伏察時,用那種割裂的關系去看待。他是鎮妖司指揮使,不是什麼閑雜人等,沒有人脈和勢力,他要如何在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立足。
靠傅景修和陸朝君嗎?祁晟眸色深如潭淵,臉色有些冷冽。
倚着樹幹,時媱多少有些不自在,心虛的移開眼睛,直盯着院子,不去看祁晟。這也不能怪她,她這樣想祁晟多少也有些責任。
人家有權勢的男主,手底下都跟着幾個暗衛、幾個左膀右臂來差遣,若非有程思嘉和魏明澤在,他和孤家寡人沒什麼區别,原文裡也沒有什麼死忠,便是遊熠,也是個從未出現的人物咧。
再加上他是個半妖,重生前遭遇了那麼多背叛,她這麼想沒什麼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