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走在前面維持秩序的伏察道，“什麼叫亂抓人，這是妖物！”

王泓擺擺手，示意他放輕松，然後笑吟吟看向那男子：“怎麼，你想替她們開解？你可知這是狐妖，專門魅惑人心的狐妖，我記得，她好像殺了四五個人了，都是你這樣的男子，挖去心肝。”

“我……我。”男子說不出話來，驚懼的看向芸娘她們。這話本子裡，也沒寫着殺那麼多人呐！

時媱警覺的上前：“佥事這話說的不對，狐妖怎麼就魅惑人心了，她們魅惑誰了，再者說，他這樣的男子是什麼樣的男子，死的那幾個男子，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過是以牙還牙罷了。”

“你是？”王泓不解的看過去。

“她們的訟師。”

“訟什麼？”

“訟師。”時媱耐心的重複，然後站在了芸娘和芷娘身前，“既然要判罪，總要走流程吧。便是有人偷個牛，隻要報官了，也會見見父母官的吧。”

王泓内心啞然，挑了挑眉道：“我們鎮妖司沒這個規矩。”

“鎮妖司也沒說，不可以有這個規矩。妖殺了人是事實，但判罪，怎麼判罪，我想，各位百姓還是想知道的。畢竟現在有傳言，有伏察偷獵妖物，私售妖丹，我們如何放心将狐妖姐妹交給你們，她們已經很可憐了。”

時媱看向周圍瞧熱鬧的人群，八卦是本能，更何況，這其中的主角，是近些日子最火熱的存在。

果然，此話一出，不少人跟着附和，他們還從未見過鎮妖司判妖案呢。

王泓眯了眯眼睛，這女子打的什麼名堂，想要借百姓的力？可畏懼妖物的占多數，這兩個妖物又确實殺了人，她不怕被反噬嗎。

莫非是想靠指揮使撐腰……

思忖片刻，王泓道：“可以。”

“好，那我們就請各位百姓做個見證，相信我們鎮妖司，能給個合情合理合規的處罰。”

時媱平靜的看過去，語氣加重。

芸娘殺了人，這點毋庸置疑，她不會替她們開解，此次的目的，也隻是保住她們的性命。

而且，一開始她以為，芸娘和芷娘是為了保持人身，才去殺的，然後吃掉人的心髒，以維持妖力。

但共用妖丹的說法，打破了這一猜想，直到後來的盤問，才知曉是複仇。

她殺的所有人，都是經手過她妖丹的，沾染了因果的。幫助女子鏟奸除惡，純粹是誤會，是巧合。

至于和常宏所說的“炒豬肝”，隻是恐吓，她哪裡來的心氣，去教旁的女子給仇人做吃的。

這也給了時媱一定的底氣。

到衙門時，他們身後聚集了越來越多的百姓，都是聽到消息趕來的，怕是半個平州府的人都到了。

時媱默不作聲的和混在其中的姜世昌點了個頭，然後緩步踏了進去。

在平州府，鎮妖司與府衙是共用的一個建築，左右相鄰。除京城外，大多數分司，都是如此。

如王佥事所說，鎮妖司沒有“對簿公堂”一說，這借的，自然也是人家府衙的公堂。

“肅靜！”驚堂木拍下，平州府知府柴榮坐在主位上，面無表情看向下方。

坐在他左右兩側的，赫然是鎮妖司的主、副兩名撫使，孟昌明和陸肇。

孟昌明五十多歲，說起話來不急不緩：“王佥事，這是何事啊，竟還把我和陸撫使請過來。”

王泓站在下方，為難的說：“回孟撫使，此案特殊，我本想将這二位伏察與妖物帶回，自行處理。但奈何百姓不肯，非說我們鎮妖司要借故處死妖物，私售妖丹。我瞧着茲事體大，便做主将您二位請來了，讓柴知府審理。”

“哦？私售妖丹。”孟昌明撚了兩下指腹，将手放在了桌上，“真是胡言亂語，那就趕緊開始吧，我還有事。”他漫不經心的看了眼主位上的柴榮。

柴榮輕咳兩聲，看向時媱：“你說你是訟師，可有狀紙。”

“自然。”早在幾日前，時媱就找人寫好了，狐妖所犯之事的前因後果，皆寫的清清楚楚。

待呈上去，看過後，柴榮将狀紙交給旁邊的小吏，小吏手捧《妖律》，便開始查閱。

“王佥事，你呢，這狀紙上寫的，你可都認。”

“自是不認。”王泓道，“這本就是我鎮妖司内部的事情，該如何做再清楚不過。說什麼暗示剖殺狐妖，私售妖丹，簡直是無稽之談。在我們孟撫使的統領下，鎮妖司再公正不過，如何做出這種事。”他義憤填膺，語氣中盡是不滿。

柴榮看向程思嘉與魏明澤：“你們兩個人怎麼說。”

“回大人，我們半句不敢撒謊。”程思嘉委屈道，“我們隻是低階伏察，無權跨州，隻得移交這裡，由其他伏察押送至京。可等到這兒後，卻告訴我們此妖罪大惡極，讓我們帶回去，剖殺後将妖丹帶回即可。”

王泓立刻道：“你可有證據？是誰與你說的，我将他叫出來，與你對峙。”

“是極。”柴榮同樣看向程思嘉。

程思嘉面色不佳：“是陶靖，陶司捕與我說的，如今我尋不到他在何處。”

王泓放若是抓到了什麼把柄，立刻道：“那你便是胡謅，此案便到這兒吧，實在是荒謬！丢人！”

時媱卻道：“可我們到此處，是請柴知府，用《妖律》判芸娘和芷娘，以佐證鎮妖司的判決，不是查謠言呀，王佥事莫不是搞混了。狀紙上寫得清清楚楚，還請柴知府明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