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公主遣散使者,隻帶兩個侍女進府。
“不知古迦公主來拜訪我有何事?”
“你我都是公主,為國家而生,我便不與你兜圈子了,但你懷有身孕,提醒你一句,接下來的話望你有個心理準備,若動了胎氣,傷的是你的孩兒,與我無關。”
見她來者不善,鸢璃有些防備,下意識護住了自己的肚子。
“昨日,古迦以駱駝百匹,珍寶三十箱,黃金千兩落煙紗百匹,割地西洲城,兩國交好,百年無戰為代價,要溫王娶我,可他不願,他說你是他發妻,此生唯一的發妻,以我整個古迦來換,他也不會猶豫片刻。”
“那你,找我又有何用?難不成我還能娶你?”鸢璃好似不在意的笑着,自顧自地品着清茶。
“西洲易守難攻,又恰好在兩國交界線,溫王妃就不為國家思慮?我願再讓步,他不必和離,你我平起平坐。”
鸢璃放下茶杯,攏了攏手中的湯婆子起身道:“公主不必再費心,溫以辭,我絕不讓步。紫雲,送客。”
言罷,鸢璃揣好湯婆子便回了房内,她可不是凡人戲文裡動辄梨花落淚的美嬌娘,區區一塊封地,逼上門來滿口胡言,就要她讓出他,休想。
為了他,天神之位她都不稀罕,區區排出京都城外的嫁妝封地,癡人說夢。
正氣惱着,溫以辭便趕了回來,他急切的跪在她腿邊環抱住她腰道:“封地我會征戰為你賺回,金銀珠寶我也能給你,你别賣掉我。”
鸢璃哭笑不得地盯着他顫抖起伏的肩膀,她輕撫上他的青絲打趣道:“金銀封地我不需。”
溫以辭緩緩擡起頭,淚眼婆娑不可置信的向她眼神确認着,“我會煮粥燒菜,會縫軟墊兒,會按摩畫钗,你要的我都給你。我,我身體還好,活兒也不錯,糟糠之夫不下堂,你别把我讓給别的公主,好不好?”
鸢璃雙手捧起他白皙的臉,替他擦去奪眶而出的眼淚,在他嘴角輕吻。
“山無棱,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卿絕,夫君都忘了?我雖是個小财迷,但不會賣掉你換銀子,畢竟…你活兒不錯。”
聞言,溫以辭才放心的起身坐好,方才暗衛通報古迦公主來見她時,他内心十分慌亂,怕她誤會,怕她要封地不要自己,怕她動胎氣。
鸢璃替他斟上一杯清茶,他從袖中取出一封信,封面寫着:嘉禾親啟,蒼勁有力的熟悉字體令她心中煩悶消失殆盡。
信中,雲照挽告訴她,雲家乃是武将世家,幾代人為國盡忠捐軀,他們雲家子女自有記憶開始,便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大哥之死她雖難過,但不會崩潰,她為大哥自豪,二哥雲祈餘已自請前往邊關駐守。
末尾,雲照挽還再三叮囑她照顧好自個兒身子。看完這信,鸢璃十分欽佩,懸着的那塊大石落了地。
“今日父王還是不召見任何人?”
溫以辭點了點頭道:“嗯嗯,虞妃說父王病正在好轉,讓你别太擔心,照顧好腹中的孩兒才是。”
鸢璃有些急,父王這病來得急,毫無征兆,偏偏他又誰也不見,隻見那虞妃。
日子就這樣持續了半月,鸢璃已懷胎六月,由于是雙生子,身子也就比尋常婦人重,溫以辭又越來越忙,鸢璃隻得好好照顧自己。
臨近新年,雪卷京都,凜冽的寒風發出呼呼哀嚎,攜卷着雪打在人肌膚上,似刀片刮一般疼。
夜裡,溫以辭馭馬而歸。
邊關急報,雲家二子雲祈餘,陣亡。護國将軍年歲已大,且邊關之事蹊跷,似有内患,溫以辭決定挂帥親征,平定内亂。
鸢璃不放心地為他收拾好行囊,即便身子笨重雪天濕滑,她也親自将他送至京都城門,直到那馬上的黑點完全被黑夜所吞噬。
自溫以辭走後,鸢璃夜裡時常睡不安穩,常常被夢魇所驚醒,在那夢中,溫以辭傷痕累累地在血中厮殺奮戰,刀劍無眼砍在他身上,衣破血流。
翌日清晨,寒風從雕窗縫隙溜進将她喚醒,眼底一片烏青卻難再入眠。
紫雲興高采烈的進來通報道:“王妃,宮裡來了位公公,說皇上病愈,您可以入宮見皇上了。”
她掀開被子坐起身子,疲憊道:“快,快給我更衣沐浴,準備馬車,入宮。”
京都街頭白雪覆蓋,又逢戰亂鮮少有人,百姓閉門不出,空蕩蕩的街巷有些冷清,溫王府的馬車駛過在雪白的地面上留下長長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