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江琛心中的白眼簡直要翻上天去,中男最小的才十四歲,擱在後世這就是初中生,讓一群初中生去前線打仗,這不是明擺着告訴敵軍大夏無人了嗎?
可他心中雖在腹诽,但大殿中贊同泰王之人并不在少數:
“是啊陛下,中年較之成男更容易加大訓練成效。”
“陛下,軍中若能擴充新兵數量,于我朝乃是大大的有益!”
“陛下......”
江琛都要被氣笑了,這群官員一個個肚子裡都懷揣着什麼心思?中男應征這一次,大夏就不知道要緊缺多少年的丁壯力。
皇帝見江琛不說話,便問:“太子以為如何?”
“兒臣以為——”江琛站直了身形回禀:“招收中男不妥。”
大殿瞬間嘩然一片,皇帝适時壓制:“哦?為何?”
“原因有三,首先是我朝兵役年限在十年至三十年不等,若是将中男招入軍中,那麼百姓家中若當下隻有中男、尚無成男的,則會缺少一個勞力長達數年,這對許多農耕之家來說,很難支撐一家生計。”
“其次,若是征召中男入伍,的确會使我朝新兵數量增長,可是父皇,我朝每年的出生人口總量并無大的波動,若是此次征兵征走了這麼多人,那麼下次呢?這些本應該在下次征兵時入伍的中男就會缺失掉。”
“最後,我朝軍中自有一套自己的訓練方式,中男年齡尚小,即便是應征入伍,也很難趕上其他士兵的訓練強度,且稚子心性不堅,若有懼怕戰場之人在戰場上露了怯,難免影響我軍的士氣。”
“父皇,兒臣以為,不若朝廷選拔有能力的人才,不拘在年齡上,此計雖非上策,但若是硬性征召中男入伍,卻未能見得利大于弊。”
話音一落,大殿中滿是寂靜,衆人皆垂首沉思,還是皇帝先笑着道:“太子說的不錯,看來大婚之後,太子确實長進不少,較之以往,如今在政事之上也頗有心得,此三點亦為朕之擔憂,孫愛卿......”
江琛後面根本沒聽到皇帝在說什麼,自己今日說的确實太多了,雖然他還沒有搞懂原身是想要韬光養晦,還是本身就是資質不佳,但如今局勢不明朗,他今日的言行勢必會引來諸方側目。
但他不後悔,征兵不是小事,不僅涉及軍務,更是影響民生,他雖然對做這個太子沒什麼興趣,可他既然置身其中,便斷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
因着征兵,這日的早朝沒能談及賦稅的調整,下朝後,江琛一邊朝着宮外走去,一邊心中暗下決定,明日關于賦稅之事他再不插嘴了,總歸皇帝還坐在上頭,但凡他不是個昏君,便不會拿百姓的生計做政治博弈的籌碼。
回到東宮,江琛剛一下車,便瞧見了被木槿木楠架着入府的沈語嬌,他幾步上前将人接過來,見她一臉痛苦,問道:“你不是給皇後請安去了?這是怎麼了?”
沈語嬌無力地擺擺手:“别提了,皇後今日身子不虞,所有人在外殿跪了一個多時辰等候,因着我是太子妃,膝下跪的還是軟墊,那剩下的王妃和低位妃嫔都是跪在地上的,一上午下來——诶!”
她話說了一半,便被江琛猛地打橫抱起,“跪了一上午還逞什麼能,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把你背進去,或是叫幾個小太監擡個軟轎來不行嗎?”
“你說得輕松,”沈語嬌話裡帶上幾分委屈,“太子妃這身份像是金子做的高架子,叫婆子背着是不雅,叫小太監擡轎進去是對娘娘的不敬,就是這會兒被你抱着,也少不得過後被嬷嬷好一陣念叨,又該說我不守禮數了。”
江琛聽了心中一陣躁郁,他本想說些什麼,可想想自己如今不也是一樣?就說這幾日早朝,皇帝面前、百官面前、兄弟面前,他一言一行都受衆人矚目,隻怕稍有不慎就要被坑上一把。
太子尚且如此,更何況太子妃了。
一路想着這些事,江琛抱着沈語嬌大步流星地走回正院,一進寝殿,便把人放在榻上,随後叫木槿取來紅花油,也不用别人,他自己淨了手就替沈語嬌揉開淤血。
“好了好了,不用了,實在太疼了!”
沈語嬌最是受不得疼的一個人,江琛手勁大,心裡又裝着事,一時之間沒聽到她的哀嚎,沈語嬌本想拍打他兩下停下來,但一低頭見他神色晦暗,便硬生生地強忍着收回了手,待江琛替她上完藥,一擡頭便發現她滿眼含淚,下嘴唇已經被她咬的泛白了。
江琛皺眉問道:“疼怎麼不說?”
“我怎麼沒說呀?你跟聽不到一樣。”
見她委屈巴巴的,江琛垂下頭深深地歎了口氣:“抱歉。”
他極少露出這樣的神态,沈語嬌瞧了也不忍再說什麼,沉默半晌,她戳了戳江琛的肩膀。
“江小琛,我餓了,咱們去吃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