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托盤上的紅綢被一一掀開,十數樣精緻的繡品展露在衆人面前,待看到那繡品上精湛的繡工後,衆人心中皆是一驚——
這也能稱得上是薄禮???
繁複而精巧的繡工躍然于繡品之上,或是祥雲龍紋,或是鳳鸾九霄,皆被刺繡者勾勒得栩栩如生,靜靜地擺放在那裡時,盡顯其威嚴莊重,随着繡品被展開,那龍鳳又仿佛活過來了一般,讓人觀之震撼,不住贊歎。
而兩旁贈予其他皇子公主、妯娌宗親的繡品,亦是一樣精緻的繡工、吉祥的好意頭,隻瞧着衆人眼裡流出的驚豔便知,太子妃的這份禮,既有體面又有内涵。
“陛下,您瞧,太子妃這繡工果真精湛,隻怕是咱們宮裡也瞧不見如此精美的繡品。”
“是啊,太子妃可當真是謙虛了,這若是薄禮,那針織局的繡娘們怕是要無地自容了。”
耳邊聽着衆人連連贊歎的聲音,沈語嬌此刻簡直欲哭無淚,早知道就提前問問木槿了,誰能想到沈小姐還有這一手啊?
别提刺繡女紅了,她在家時也是被嬌生慣養着長大的,江沈兩家的長輩連針都不讓她碰一下,這樣繁複的古代刺繡,來日她不露餡誰露餡?
江琛立于她身側,餘光剛好瞥見她愁眉苦臉的小表情,他觀望片刻,趁着沒人注意時拽了拽沈語嬌的衣袖,沖着她擠眉弄眼。
兩人的小動作躲得了别人,卻沒能躲得過時刻關注着江琛的皇後,她将兩人臉上有來有往的小表情盡收眼底,心中是說不出的詫異。
太子琛自少時起便性子清冷、沉默寡言,别說是在衆人面前,就是私下裡對着她這個母親,也少有如此放松又鮮活的一面,皇後轉而認真地看向沈語嬌,心中隐隐有了打算。
“呦,嫂嫂這繡工,可着實難得,瞧着不是一般繡娘能繡出來的,我往日裡,還真未曾見過如此精緻的扇面。”
一聲清脆的嗓音響起,衆人不約而同地看過去,隻見一身穿華服的少女正把玩着托盤上的扇子,神态是說不出的驕矜,好似她手裡拿着的并非長嫂給的見面禮,而是底下繡娘呈上的繡活貢品一般。
沈語嬌微微蹙眉,倒是不知這是哪位公主,可即便再受聖寵,也未免太放肆了些。
還不待她多看兩眼,另一側又有一女聲道:“可不是麼,太子妃有如此繡工,太子今後可有福氣了,想來,太子今後的衣袍,必定盡數出自太子妃之手?”
若說方才是略有不悅,那麼沈語嬌此刻便是心存愠怒了。
一個兩個的,皇帝皇後這兩尊大佛都沒說為難她,他們倒是上趕着給她上眼藥。
衆人隻見太子妃輕笑着搖了搖頭:“這倒是不能夠的。”
方才出聲的那貴婦人聞言做訝異狀,似是對她這樣的回答十分不解。
沈語嬌懶得看她那副做作的面孔,臉上露出些許悲凄之色來,她上前對着帝後深深一禮,随後道:“兒媳來京之前曾大病一場,因在病中刺繡,不慎傷了眼睛,如今倒是再不能拿針了。”
木槿站在一旁,聞言心中一凜,她們家小姐來京前大病一場倒是真,但是何時又不能拿針了?
“父皇、母後,”那貴婦人朝着上首一福,随後道:“兒臣曾聽人家說過,這若是繡工精湛,即便是在那漆黑一片的夜裡,也能穿針引線如蝶飛舞,若是太子妃的繡工當真如今日所見,那麼——”
“并不為此,”沈語嬌依舊笑意吟吟,她轉頭看向那貴婦人道:“不是看不清,而是暈針。”
見那貴婦人的表情凝結在臉上,沈語嬌又轉而朝着皇後狀似可憐道:“兒臣曾因暈針,足足沉睡五日之久,也是因着那次,後來才不敢拿針了。”
“哦?竟還有這事?”皇後倒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樣的病症,她轉頭看向太子妃的陪嫁宮女問道:“太子妃的病症,竟如此嚴重?”
木槿此刻心中隻覺一陣荒謬,但她還是連忙跪地回話,替沈語嬌圓謊道:“回禀皇後娘娘,太子妃殿下所言确實,那次殿下突然暈厥昏睡,阖府上下都被吓壞了,後來還是國公爺請來名醫,說是殿下今後隻要遠離針線,便不會再次暈倒。”
“竟是這樣......”皇後沒想到竟然真的有這樣離奇的事情,但轉念一想,太子妃病中刺繡想來也是為了趕制今日的禮,心中暗暗感慨成國公府當真重禮節之餘,也不免對這孩子多了幾分憐惜。
“母後。”立于一旁的江琛突然開口,衆人聞言齊齊看向他。
“太子妃雖不能再拿針刺繡了,但卻極為擅畫,兒臣以為,繡工精湛的繡娘,我大夏宮中應當不缺,太子妃今後庶務繁忙,想來也并沒有時間放在這上面,若是她哪日起了興緻,便畫上幾張花樣子,再送至針織府叫人照着做,那成衣也算是出自她之手了。”
他這一席話下來,在場諸人竟是都免不了一陣怔愣,方才說話的那貴婦人更是臉色難看,她這小叔子,何時說話如此綿裡藏針了?太子妃庶務繁忙無暇刺繡,言外之意便是說她閑得隻能對着針線嗎?
手中的帕子被用力捏緊,那貴婦人眼中盡是憋憤,立于她身側的男子見狀,不由地蹙起眉頭,眼底閃過一絲不悅,他伸手将那條繡工精美的帕子從貴婦人手中抽出,随後低聲警告道:“适可而止。”
與兩人這邊的壓抑不同,皇後那邊聽得太子如此維護,心中竟生出幾分驚喜來,看來這太子妃着實很合太子心意,今日敬茶,倒是叫她收獲了意外之喜。
沈語嬌立在殿中央,看着衆人神情各異,她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把江琛罵了個狗血淋頭。
好你個江小琛,這是還記得自己小時候把他衣服畫毀了的那件事呢?那會兒他們才多大!江琛居然記仇記到現在!
江琛,你大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