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疏雨把這一話館走了一遍,果不其然,那些說書的都抓着女性經商的話題不放,就好像落水的狗死死抓住最後一塊浮木。
她嬌色的身影出入了話館,無人在意。
但是她的動作再迅速不過,回到茶鋪,盧氏雲常還不知道應該如何面對她,面面相觑為難得很。
可是,下一瞬,盧氏雲常瞧見了那個聲勢浩大,令人矚目的鑼鼓,不由得渾身一震,似乎是這鑼鼓一出現,茶鋪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大事。
兩人沒能回過神來,就見雲疏雨一臉嚴肅地自他們身邊經過,一個呼吸過後,一聲鑼鼓敲響,震動心神——
“咚咚咚!————”
茶鋪裡的人也轉過頭去看,看她想做什麼。
圍觀群衆依然不少,他們心内念叨着,這次又是什麼情況?有心之人早就關注到,聯想到各家說書的不同尋常,一下子便明白了。這啊,是為了自個兒的名聲。
“咚咚咚!————”
雲疏雨又用力了幾分,見人圍得多了,才停止敲鑼。
她紅色的衣裙在初秋的風中不斷翻動,露出裡頭更深更淺的一層來,隻覺得如同綻放的花兒一樣,“大家從我這鑼聲中聽出了什麼?”
她清而澀的音在風中響起,衆人搖搖頭,聽出餘音不斷,聽出有些刺耳?
“我這鑼,是為自古以來的女子敲的。”
雲疏雨側目看了看手上的銅鑼,不夠光滑的表面有若幹凹凸,與隕石外層相差無幾。
聽見她的話,一個老人怪道:“哦,此話何解?”
怎麼敲個鑼就是為女子敲的了呢?一衆人等也是怪異不解,聽着她繼續說。
“想必各位也聽說了,女子無才辨是德,那些說女子應該遵守禮節,在家侍奉父母丈夫,不該外出抛頭露面的,誰說這樣就是不成體統呢?”
“哎……”有想反駁她的,不等他說完,被烏泱泱一群人包圍的雲疏雨又說道:“女子不應該被視作附庸品,她們不是隻會打掃家裡家外的一切事務,也不是作為襯托男子英偉的存在。”
“你!”
“簡直是胡說八道!”那個男子一聽,氣得吹胡子瞪眼,這,這簡直是一派胡言,本就是祖宗之法,到了她口中,竟成了過錯?!
“不論以往,就說現在當朝為官的孟绯煙大人,她也是層層級級經過考察任用的,能力不比别人差!
如今,作為禦前女官,她深得天子器重,作為朝堂臣子,她為百姓造福,我不相信這樣還能有人非議!既然有一個孟大人,就可以有千千萬萬個這樣的人,而從女子中出現,也并無不可!”
她這一番話竟然慷慨激昂,人群裡頭的女子們聽完,不禁為她叫好!
天知道嫁了人的女子是什麼樣的處境,不說衣食住行與生計的問題,單單論在家和丈夫的相處,就時不時地在男人眼中低人一等,而這也隻有在産生争吵時會體現出來。
今日雲姑娘這番話把她們說得渾身爽利,是啊,憑什麼要否定打壓女子的價值?女子的價值不比任何事物低,也有着各自無上限的價值潛力。
忽然,一陣掌聲激烈響起,雲疏雨掃視過去,幾乎都是女子們在為自己鼓掌,隻有些許幾個男子拍了拍掌心,又暗自放下。
雲疏雨知道,自己的話對他們來說,可能真的驚世駭俗語驚四座,可是,她無法放任流言毀壞茶鋪,毀壞女子。
當即,她也不想多管他們會作何想法,她隻知道,她說出了這些話,她心中舒坦了好多。
在後面聽着雲疏雨說出這些話的盧氏雲常二人目瞪口呆,兩人如同被響雷轟頂,實在反應不過來!
半晌,盧氏心中說不上來,她不得不承認,自己被女兒的這番話說服,可是,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豺狼虎豹啊,她隻擔心她會受到傷害。
不是什麼話都可以直言的,真話刺耳,更不是每個人都願意去聽。
盧氏擡頭看了一眼雲常,什麼都沒有說,默默轉身進了鋪子,而留在原地的雲常,眨了眨眼睛,心情複雜。
一時間閑下來的雲疏雨在茶房認真研究着茶飲,她還不知道自己的這番驚天言論已經随着那一張張嘴,傳入了皇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