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揣着桑葚的趙忠國一愣,随即把桑葚塞回她懷裡,辯駁道:“誰跟你說可以退了?”
那一百三十文都已經到他兜裡了他怎麼可能退給她?傻子才退!
一口咬死就是不能退,她也沒有辦法,打定主意,趙忠國硬起語氣,“退不了!”
說着,他還氣猶未消,左右扭頭,登時把蒲扇拿了起來,自顧自地扇着。
雲疏雨前世也不是沒有見過這樣的把戲,跟她玩死不認賬、霸王條約是吧?她拿着桑葚認真想了一下。
“好。”
“那我要稱一稱這桑葚。”
雲疏雨點了點那些桑葚,見園主要去取稱,也急忙請蒙雁去附近借幾個秤來。
蒙雁見事态緊急,沒有過多詢問,就駕着牛車去了附近農戶那裡,說起來,他還真的知道誰家有秤,這些日子他南來北往,一條路上的人他都熟悉得很。
很快,趙忠國提着自家的秤來到,臉上滿是不忿,稱就稱。剛一把桑葚放上秤,秤杆兩端穩穩平衡住,趙忠國得意道:“瞧,就是兩斤!”
他幾乎呲溜一下放下新鮮桑葚,這下看這姑娘還有什麼話說。翹起嘴角,他滿臉不屑。
雲疏雨隻當自己沒有看見他用指頭扶提秤杆的動作,隻是轉身,蒙爺爺也該回來了吧?
“這下你滿意了吧?快快,把桑葚拿走吧,”他一臉不想與她計較的模樣,看着甚是仁慈,“銀錢就不退了,你還按照之前的條件每日來拿吧!”
雲疏雨擡手打掉他推搡自己的手,“慢着!”
在趙忠國詫異的一瞬間,雲疏雨已經看見了牛車的影子,在一棵棵半人粗的樹隙間,蒙雁駕牛車而來,在旭日中留下清澈的土壤車轍。
趙忠國順着動靜看去,隻見有個頭發盡白的老頭自路的那頭趕來,牛蹄聲啪嗒啪嗒。
蒙雁把牛停下,他搬着個秤就下來,走到雲疏雨面前:“雲丫頭,秤給你拿來了。”
隻見一個鏽迹斑駁的秤杆連接金屬秤盤,上面還放着秤砣和缭亂的繩線,這是老式手杆秤,蒙雁時間緊急中隻借到了這一隻。
雲疏雨本意想利用多個秤來證明園主的秤有問題,不過,眼下沒有除此外的第三隻秤也沒關系,她有的是辦法。
跟蒙雁道了謝,她接過秤盤,“用這個試試吧。”對園主說完,她也公平地拿起桑葚上秤一稱。當秤杆水平,上面表示的重量顯然遠小于兩斤。
不等雲疏雨擡眼,趙忠國理虧心虛地大喊:“你這秤有問題吧!怎麼可能這麼輕?”
聽了這話,她就知道面前的人不可能這麼容易承認,盡管他心知肚明自己理虧。
不禁莞爾一笑,“您這意思,有問題的不是你的秤就是我的稱了?”
趙忠國還要分辯些什麼,雲疏雨扭頭:“蒙爺爺,您是長輩,就麻煩給我們做個見證,看看,究竟是我們二人誰的秤有問題。”
她說到這裡,神态依然自如,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沉靜自信。
蒙雁摸着心口,放心吧,他這人實誠,絕對不會信口胡謅颠倒黑白的。
“你怎麼證明?我看…是你的秤有問題吧!”趙園主忍不住地摩挲着頸部,與之辯駁,“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這個問題簡直颠撲不破……”
他氣呼呼的模樣好似剛下鍋煎炸的魚肉塊,呲啦呲啦被滾油煎得直冒泡。
眼下各自的秤都在這裡,沒有第三隻秤,誰能證明哪隻秤有問題?哼。
“哦?是嗎?”雲疏雨連卧蠶都帶着笑意,“那請您用您的秤稱一稱我這秤的秤砣重量。”
她話音剛落,趙忠國就冒出了大汗,他可真笨!怎麼就沒想起來靈朝的秤砣都是固定重量呢?
若是他的秤量的不準,那可不就說明是自己的秤有問題了?
雲疏雨定定地看着他,一般秤來造假都是出現在秤砣上,但是靈朝的秤砣重量都是固定的,有這一标準在,他就做不得假。
“這……”趙忠國一雙眼睛叽裡咕噜地四處亂瞅,他背上全是汗,還真沒有話來反駁。
“怎麼樣?”雲疏雨一臉饒有興味,“不如今日的桑葚我就帶走,您把明日至之後的定金都退還給我吧!”
她以退為進,趙忠國擦了擦額上的汗,“行行……”慌亂之下,他從身上荷包裡掏出錢兩,乖乖交還給了她。
一旁看戲的蒙雁哈哈大笑,待二人坐上了牛車,他一揚鞭子,走得稍遠些才開口——
“雲丫頭,你這以進為進、以退為進的手段真是用得好啊!”平日裡也喜歡看人下象棋的蒙雁贊歎,這麼兩下,那個不願意退錢的園主可不就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