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一個瘸腿子你都能勾到，我打死你……”老婦破口罵道，幹枯的手扯住她發髻，沒注意的功夫，就已經兩巴掌落到年輕媳婦脖子上了。

雲常要拉，夾在中間還沒拉開就聽見小女孩哭喊:“别打我娘親……”

她一把抱住老婦人的腿，眼淚汪汪。

這樣混亂之下，雲常也不敢使勁怕誤傷到她，一方面他腿不好，确實當下拉不開老婦。

“來人!幫忙！”他大聲喊道。

剛要進入廚間通傳的盧氏連忙上前，幾人扭成一團，場面難看極了。

“你還我兒子！……你克死了他，還給我們老劉家絕後，就生這麼個跟你一樣的東西，我打死你……”她嘴上罵罵咧咧依舊不饒。

雲常和盧氏兩個也拉不開她一個，真是奇了怪。

年輕媳婦半躲閃，一看就是平日裡沒少挨打，才半逃不敢逃的。

說起死去的丈夫，她也不由落淚，這麼多天了，輝哥明明是意外而死，可婆婆偏就認為是自己把他克死了。

連帶她生下靈靈後一直未有所出，都被婆婆怪了下來。

她嗚咽，餘光隻見女兒還在幫她攔，淚水更是決堤，都怪她不好，讓靈靈這麼小就沒了爹，還攤上這麼一個祖母瞧不上她……

正是鬧劇一般，幾人扭打在一起，忽然，一瓢涼水潑到了老婦臉上——

她終于停止。

看清了始作俑者，竟然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姑娘，她不由大怒:“做什麼！”

“讓你冷靜冷靜！”雲疏雨定睛看她，手裡的瓢子沒了水的重量，無比輕盈。

老婦抹了把臉上的水，惡狠狠罵她:“呸，沒禮數。”

她正在教訓媳婦，是再平常不過的事，他們一個兩個都來管，算什麼東西！

“這位老人，您冷靜點，不然我們這裡可還有的是水。”雲疏雨望着她，就這樣憑空把瓜瓢裡的水滴倒淨。

算是對她的威脅，老婦見好就收，狠狠瞅了一眼。

旁邊盧氏也怕再次發生剛剛那樣的情況，打圓場道:“您這一路累了吧，您先去那頭歇歇腳？”

邊說，她邊攙着老婦人坐到遠處。

年輕媳婦滿臉的淚，抱起女兒悶哭，“對不起靈靈……都是娘的錯……”

小女孩也是，被抱到懷裡，逐漸熄了淚，她還安慰說:“不哭……娘親最好了！”

哭了一會兒，母女冷靜下來，擦幹了淚，就見這時面前已經擺了兩盞茶——

一個透綠，一個炫紫。裡頭不知道加了什麼花，都好看極了。

雲疏雨沖她們微笑，“這是你們點的茶。”

年輕媳婦似乎又想到了自己的婆婆，她不由扭頭去看，竟然婆婆面前也有一杯茶，不過她們距離太遠她看不清那是什麼茶。

“這……我們隻要兩杯……”她聲如蚊蚋。

低頭時，女兒已經被這好看的色彩吸引，暫時忘記了剛剛的傷心。

“這是你們點的，至于那杯……”雲疏雨看向遠處，“那是我們附贈的。”

至少得讓這老太婆冷靜冷靜吧，不然她真怕她把自己鋪子砸了。

聽見這麼說，年輕女人知道她們是看她一家鬧成這樣，才免費送的，不禁更加黯然了，有些不敢接受好意。

雲疏雨見此，也不強求她什麼，隻是彎下身子，親切問那小女孩道：“你喜歡哪杯？”

名叫靈靈的女孩眼角還有淚痕，正專心緻志看那兩杯茶飲，最後在其中選擇了紫紅色的——

“你喜歡這個呀。”雲疏雨便把桑葚玫瑰茶端起喂給她喝。

看見女兒小口啜飲起來，年輕女人滿眼慈愛，連忙和她道謝：“多謝姑娘。”

誰知下一秒雲疏雨把那杯栀子綠茶推給了她，示意她喝，想必她們一路趕來，口渴得不行。

喝都喝了，年輕媳婦也不再拒絕，她和女兒簡直是一個模子刻的，喝茶都也小口啜飲着喝。

“你們這是打哪來，要去哪裡？”盧氏在那邊伺候完老婦人便靠到這頭，好奇問道。

方才見到了老婦人對年輕媳婦的态度，她也不免回想起了曾經的自己，那時她剛剛嫁入雲家，自然也沒少被婆婆為難，隻不過不像那老婦一樣當衆打罵罷了。

年輕媳婦灰着臉解釋道：“我姓章，這趟是帶着婆婆和女兒去投奔新縣的四舅公的。”

她這四舅公是已逝的丈夫的親舅舅，也是婆婆的親弟弟，家就住在離這三十裡外的新縣，眼見很快就能到達，可她們實在口渴得不行，于是就進了這家路過的雲氏茶鋪，想喝喝水歇歇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