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那時候跑郭絡羅家根本是無地可去。

良妃出身低微，未封嫔前，她娘家都不算胤禩的外家，胤禩就不能去。惠妃娘家倒好，但胤褆大了胤禩九歲——胤禩六歲進書房時，胤褆已出書房替皇阿瑪當差效力。

再惠妃娘家還有玉容、翠容兩個适齡女孩。以惠妃的心思，多半不甘心嫁給胤禩。

反是胤禩去郭絡羅家無礙——沒人會把胤禩跟绮霞湊一對。

胤禩怎麼說都是皇子，且跟胤禟、胤俄年齡相當，和胤禟、胤俄一同去還能給郭絡羅家撮合胤俄绮雲打掩護。郭絡羅家巴不得胤禩上門。

正好，郭絡羅家還有一個绮羅。

我狠狠掐緊了手裡念珠。

我早該想到的，郭絡羅家不可能白養着绮羅這個女兒，即便開始沒有想到，但随着胤禩一句句的“绮羅妹妹”，不可能還無動于衷，沒一點想頭。

绮羅出身再低，那也是公名正道的鑲黃旗秀女，身份高了良妃一大截，即便無可能給胤禩當嫡福晉，側福晉總歸是夠得着的。

所以，這才是郭絡羅家老太太将绮羅說給胤禩的真相——绮羅原就是打算嫁給胤禩的！

我兄弟多，即便皇阿瑪給太子指了太子妃，康熙三十六年大選，绮霞也很可以指給胤祉，甚至于我——我兩個的母妃都是妃位。

所以當初宮裡還曾有過皇阿瑪将绮霞指給我的流言。

不過沒傳幾天，就因為準葛爾大捷，費揚古首功而煙消雲散——費揚古封了爵，妻兒進宮請安，老來女琴雅即刻得皇太後青睐，賞衣賞戲，恩寵倍加。

明眼人都知道琴雅必将指給我兄弟為皇子福晉。

比起绮霞，無論母妃還是太子都更願意我娶琴雅。宮中的流言口風瞬間轉了向，将我和琴雅湊成了一對。

後來皇阿瑪果然給我指了琴雅，胤祉也娶了董鄂。

餘下的适齡兄弟中，胤祺是表哥，且由皇太後撫養長大，蒙古塞外習性，不通漢話詩文，绮霞處不來。胤祐殘疾。

除了胤禩，绮霞根本沒得選。

绮霞嫉妒成性，大婚後，霸牢了胤禩。想必就此跟绮羅交惡。

而在此之前，绮霞真沒必要——绮羅不僅礙不到绮霞，還能替她聯姻胤禩。

所以，即便绮霞看不上绮羅，也不會反對胤禩的提議，許绮羅參加她的詩會。

對絲合縫，方方面面全對上了！

至于胤禩為什麼屢屢邀請不會寫詩的绮羅參加詩會，呵，我忍不住自嘲：喜歡一個人需要理由嗎？譬如我，明知道绮羅是個麻煩，不應該娶她，還不是跟飛蛾撲火似的義無反顧?

绮羅不止臉蛋漂亮，那一雙手，再是女大十八變，早年也無可能粗陋難看。

胤禩不瞎，想必早看出绮羅是個美人胚子，憐她瘦弱，周濟她吃喝——胤禩打小就一副悲天憫人的慈悲樣，到處市恩賣好。

那時候绮羅還沒有賣畫，月錢不夠使，每嘗地跑當鋪。偏偏嘴又饞，胤禩邀她，想必跟喜歡绮禮一樣，很喜歡胤禩吧?

绮羅不想嫁胤禩，绮禮安排太白樓相親，都是胤禩娶绮霞之後的事——根本還是绮霞難相與。

不是绮羅對胤禩本人不滿。

而绮禮成名跟老八交好，想來也是老八善待绮羅，認可绮羅嫁胤禩。

是了，我忽又想到，先同住阿哥所的時候，胤禩每嘗使人給绮禮送各地方來的貢果：春天的枇杷，夏天的荔枝、櫻桃、西瓜、甜瓜，秋天的桃、李、杏、葡萄、石榴，冬天的龍眼、冬棗、蘋果、梨。

绮禮曾滿大街的買小食零嘴給绮羅，胤禩送绮禮的貢果不用說最終都進了绮羅的嘴。

胤禩一直都在照顧绮羅，即便和绮霞成親之後。

胤禩開府上梁當天，賓客圍繞地胤禩忽然來到花園假山偏僻之處，現在回想，絕不是偶然！

或許就是如此，绮霞才堅決反對绮羅進門，其間胤禩不表态，是根本沒法表——不要绮羅，違心；要，绮霞更不能同意。

即便绮羅歸我後，聽說绮羅生病，那個轉眼即來的江湖人就是打老八府邸過來。

老八這一份心思，藏得可真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