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沒說不給你倒茶,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好好的既然有桐油渠道,幹嘛要自己去種植桐油樹木。再說樹木生長期至少得三五年吧。”
徐錦雲接過單于夜倒好的茶水抿了口,放下茶杯道:“你别問這些,我這麼做自有我的道理,話說你不在單家船舵待着跑我這兒來幹什麼,别說看我,我知道自己好看。”
單于夜在年後直接被她阿姐單于月塞進單家船舵裡,跟着一個管事熟悉船幫裡業務,他聽得耳朵要生繭,這麼簡單事情不是幫人送貨運貨嘛,至于說得跟天大事情一樣,管事說着說着單于夜思念錦雲若渴便偷偷溜出來。
“船舵裡就那麼點屁大事情,我聽煩了,阿姐也太小心,連用什麼人,用多少人,哪些人可以用,哪些人不能任用都一一說清楚,還特意找了個傻逼來教我。”單于夜抱怨,他跑了一趟航運對船舵多少有了解,當深入不知道,總之不是無知。
徐錦雲看了他一眼道:“事無大小,那樣都必須認真對待,你這樣不行的,小事做不好以後如何放心單大爺把船舵裡大事交給你。”對着單于夜又是一頓輸出說教。
單于夜嘴裡口虛心聽教的嗯嗯不停應和,心裡不以為意,他好久沒有見到徐錦雲身邊那個小白臉小黑,聽阿姐說那人不是什麼小黑,真實身份是黃皮狗頭領黃立青。他心裡舒服許多,“那個小黑怎麼不見他來呀,他堂堂黃大人在你家裡騙吃騙住真是不要臉。”
徐錦雲聽到單于夜用譏諷的語氣說蕭靖遠,心裡頭很不舒服,面上淡然不在意,平靜道:“他是大人自然有公務在身,況且我也算是他救命恩人,他要是留下來幫我也是應該的,你啊,别沒事了,回船舵裡去吧,省得你阿姐發現給你上家法。”
單于夜注視着一臉平靜的徐錦雲笑道:“我阿姐最疼我了,他才舍不得為這個打我呢。”
這點單于夜沒胡說,确實單于夜比單于月小好幾歲,父母去世時候他才小不點大孩子隻知道哇哇哭,單于月不得不力排船舵裡衆議,頂着山大壓力扛下舵裡的任務,繼承父母單家船舵舵主的位置。由于單家船舵曆來傳男不傳女,當時情景有多難可想而知。
徐錦雲沒有多說什麼,她起身要去巡查巡查那些村民種植怎麼樣,至于單于夜他愛跟着跟着吧。
沒法子,甩不掉。
山腳村的農戶在平壤的土地上種植起桐油樹木遊刃有餘,徐錦雲查看後不擔心,隻是都這麼些天過去,黃立青那個家夥怎麼還不回來。
蕭靖遠回來是在三月初三,春天的暖風夾雜着新鮮的芳草香迎面吹過來,他身後的屬下紛紛說好香啊。
路過桐油地時候看到一拍拍剛長成的小樹苗,蕭靖遠心裡大為吃驚,他沒想到徐錦雲真得能是一顆小種子在短短時間内成長成小樹苗,要找這速度長法,夏天六七月一定能開花結果。
錦雲真是個令人驚喜不斷的女子。
想到他從此以後能和這個驚喜不斷的女子一同恩愛生活,嘴角仍不住上揚,落他一個馬頭的趙瑢道:“殿下,你吃蜜了吧,笑得這麼甜膩。”簡直要膩歪死人好不。
“差不多吧。快點走,趕着到護隐府上,你們大家好好歇息。”他也可以去日夜思念錦雲。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三秋不見他就要肝腸寸斷而死。
為了錦雲而死,他也是死得其所。
蕭靖遠想得真是挺浪忙,後面的屬下一個個看得牙關酸溜溜,這麼溫柔的殿下他們真是從來沒有見過的。冰山難不成要化。
殿下的春天要來了。
蕭靖遠快馬加鞭的趕回去,揚起身後一陣塵土,本來他應該早些回來,因為宮裡頭事情耽擱。
他二皇兄蕭靖遼不行了,二皇子體弱多病,時常要被禦醫下最後通牒,不知道是第幾次,然而這一次禦醫似乎真得是束手無策無力回天了,原本宮裡人都習慣了,連他母妃都不大驚小怪,現在她的兒子真要要撒手人寰,她用帕子抹着眼淚沒有聲響抽泣,悲痛傷心隻有她一人明白。
衆位皇子聞訊紛紛趕來見二皇子蕭靖遼最後一面,床榻上的他已經病入膏肓,面無人色,身廋如骨架,看着他就像在看一個會時不時呼氣呻吟的骨窟窿。
蕭靖遼在時間最後凝留之際,見到床邊圍着一群人,都是他的兄弟,他極費力睜開眼睛笑笑,然後要其他退下,獨留下蕭靖遠。蕭靖遠坐在床沿,握着那隻廋得隻剩下骨頭架子手腕,心中沒波瀾,人生在世誰又能長生不死。
然蕭靖遼出氣不入氣怔怔看着蕭靖遠這個不熟悉的弟弟,勉力睜大眼睛,氣若遊絲道:“這宮裡頭,也就你我兄弟二人最相似,原以為能安然了此餘生,終是幻想,皇弟你……”蕭靖遼擡起手要去觸摸蕭靖遠的臉頰,然在半空中忽然吹落下來,像被秋風無力送下的樹葉,終歸塵歸塵,土歸土。他帶着他未說完的話緊緊永遠閉上眼睛。
蕭靖遠知道他已經長眠,他沒有失聲痛哭,心中既平靜又略有觸動把二皇兄蕭靖遼的手臂安放好收進被窩,他看上去像是睡覺了一樣,除了嘴角鼻口眼睛耳朵流下暗黑色的血液。
他隻是個睡覺的人,要睡很久很久不會再醒過來的人,也許他醒過來應該是一個哇哇啼哭的嬰兒吧。
蕭靖遠閉上眼睛,手裡的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下葬那天,父皇來了,意思意思的哀恸悲痛大哭一下,而後用黃色龍袍袖子擦擦眼淚,道了句:“下葬。”就擺駕回宮了。
蕭靖遠想二皇兄的死除了他的母妃哭得死去活來真得傷心了,其餘等人亦是跟父皇有樣學樣。
那麼自己呢,不知道。兔死狐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