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曲神醫所言,岑溪恢複意識後還不到半柱香的時間,她的身體就陡然開始發冷,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熱氣,她自己也如墜冰窟,隻感覺全身好似有刀在皮上細細地割着,這種從外而内滲入的刺痛加上無以抵禦的寒冷,讓她痛不欲生。
她連睜開眼睛的氣力都沒有,勉強抽動了下手指,卻發現自己的手背牽連着手臂來了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不免讓她呻吟出聲。
陸廷淵是第一個發現她在動的,從曲神醫提醒他今日可能會是岑溪要過的最大的一關起,他就一直守在岑溪床邊寸步不離。
他一直将岑溪的手輕輕握在手心,眼睛也從未從她的臉上移開過,他用指腹輕柔地摩挲着岑溪的額頭,因為身體太過虛弱的緣故,岑溪額頭被燭火灼傷的傷口現在才有結痂的迹象。
也就是這時,陸廷淵突然感覺到手心裡的溫度在迅速變涼,額頭也是一樣,都涼得讓他心驚。
他感覺到了岑溪的手指微動,見她嘴唇翕動,又湊過去細聽,“媽媽......”又是媽媽,陸廷淵心下猜測,這約莫是母親的意思。
眼前的人身負重傷,又無父母在身旁,這讓陸廷淵更是對她心疼到了極點。
陸廷淵的動作引起了曲神醫的注意,他從桌邊踱步到床前,瞧了一眼問道:“是否寒症已發?”
陸廷淵皺着眉點點頭,頭也未回地問道:“曲老可有解決之法?”
曲神醫搖搖頭道:“當前風薊草的藥量已加到了八成,是藥且三分毒,不可再加了,為今之計,隻有靠姑娘自己挺過去了。”
“原本這寒症,多添幾床棉絮裹着好得會快些,隻是姑娘如今傷口未愈,若是被棉絮捂着反而不利于傷口愈合......”
“我知道了,請諸位都出去吧!”曲神醫話未說完,陸廷淵心下已有了決定。
曲神醫吸了一口氣,略微思索便知道了陸廷淵心中所想,輕笑一聲搖搖頭走了出去。
姜浔不知師父為何發笑,明明衿羽姑娘的病情還未到可以放松的時候,但她也不敢開口問,隻能跟在師父後面一同走了出去。
陸典猶豫了片刻,他想問陸廷淵需不需要留他下來打下手,又轉念一想,還是走出去關上門,然後候在了一旁。
屋内隻剩下他們二人,安靜得隻剩下一急一緩的呼吸聲。
陸廷淵有些猶豫,但床上的岑溪已經冷得雙唇烏青渾身發抖了。
他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自己的做法符不符合禮法,隻是深吸了一口氣,拉開自己的腰帶,脫下了自己的外衣,然後,輕輕掀開被角躺了進去。
他不敢靠岑溪太近,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會讓她痛上加痛,但是離得太遠自己身上的溫度又傳不到她身上。
他隻能側着身子,盡量靠向岑溪那邊,然後隐隐發動内力,讓自己的體溫迅速升高。
三伏天,尋常人動不動都是一身汗,更何況捂在被子裡催動内力的陸廷淵。隻消片刻,他額間便起了豆大的汗珠,汗珠順着他的鼻尖流下,他卻一動也不敢動。
身上早已汗濕,他也顧不得其他,隻一心關注着岑溪的變化。
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他這個“人形火爐”還是起了效用,岑溪的臉色看着就好了起來,人也不再哆嗦了。
陸廷淵這才緩緩從被窩中抽出手,貼在了岑溪額頭,他松了一口氣,這人的體溫總算是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