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讓她難過的是,這一切,似乎都是陸廷淵默許的,他怎麼也是如此冷漠無情?
那自己也是被陸廷淵救回來的,難道他對自己的好也都是表象,如果當時自己被毒害了被火燒死了,他是不是也會覺得無所謂,難不成一直以來,自己都看錯他了?
想到這裡,岑溪别過臉去,躲開他擦淚的手,冷冷地說道:“陸閣主平日裡就是如此對待閣中一衆丫頭小子的嚒?一條人命說沒了就沒了,也不查明原因,清查出身份便就地掩埋封井,人命于你而言,當真如草芥嚒?”
陸廷淵沒想到她突然對自己生出這麼大的敵意,手怔在半空中,半晌才收回。
他坐在床邊,理了理衣袍,緩緩說道:“閣中勤雜事務皆是闫副閣主包攬,他以我公事繁忙為由,命閣中衆人除事關天下之外,其餘瑣事均不得叨擾于我,故而,此類事故從未入我的耳。”
“若不是今日之事被我撞見,我是萬萬不能想到,生死之事竟如此草草了之。”
他這話說得真誠,岑溪心中有了些許動搖,闫賦升想要獨攬内外大權,這種事,像是他做得出來的。
但她仍然心存芥蒂,畢竟他身為閣主,放任闫賦升胡作非為,本就是禦下不嚴的表現。
陸廷淵見她仍倔強的偏着頭不看他,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繼續說道:“況且,此事蹊跷,你怎知我不曾查過?”
岑溪轉頭一把抓住他的手,目光在質問他,為何查過也不将實情告知她。
陸廷淵反手握住她的手,隻覺得她的手心沁涼,又将她的手塞回被子裡。
随後,他朝窗外喊了一聲陸典,陸典聞聲走來,站在屏風外拱手說:“閣主!”
陸廷淵一揚手:“将你在春妍房中的發現,一一告知衿羽姑娘。”
陸典應了一聲,又拱手說道:“屬下在春妍的房中,搜到了一包藥粉,已經姜醫女的手驗過,與日前下到姑娘飲食中的毒物如出一轍。”
還沒等岑溪反應過來,他又繼續說道:“再有,屬下在春妍的衣櫃深處,尋得一件帶火油的衣裳,看油斑所處的位置,應當是搬動火油時不小心沾染上的。”
藥粉,火油……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一般在岑溪腦海中炸開,這個結局屬實是她未曾想到的。從過去種種中,她有猜到清槐院中有人要殺她,她懷疑了這個或那個,但從未想過這人竟是日日伴在她身旁,乖巧可人的春妍!
往事一幕幕湧上心頭,即便是陸廷淵将證據擺在她面前,她仍然不願相信,也不敢相信,如今春妍已死,不論是否受人指使,都已死無對證。
岑溪的心紮得疼,這是她兩世以來,第一次嘗到身邊人驟然逝去的滋味,還是在此等背景之下,現在她已經說不清自己對春妍到底是痛心還是恨了。
她的淚真的如斷了線的珠子般順着臉頰滾落,陸廷淵看得心疼,伸出手還未碰到她的臉,便被她一把抓住,她拉着陸廷淵的手臂坐起來,額頭靠在他的肩上,再也克制不住地嚎啕大哭。
陸廷淵長歎一口氣,往她身邊挪了挪,手輕輕地在她背上拍打着。
沉思片刻,他側過頭在她耳旁說:“我知你心頭難受,如今再住這院中,難免睹物思人,不如随我移居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