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晚舟緘默片刻，組織好語言:“沒關系，這是你女兒嗎？”

“嗯。”婦女的情緒軟下去，側身将小姑娘嘴邊的奶油漬擦幹淨。

小孩子都愛吃甜，盤子裡舒芙蕾和提拉米蘇吃了七七八八，每種甜品都剩下一小塊，可能是她留給媽媽的。

“你叫什麼名字呀？”顧晚舟彎腰，碰了下她的羊角辮。

小朋友沒有回應，葡萄一樣的大眼睛滴溜滴溜望着她。

對于意外之外的冷場，顧晚舟窘迫幹笑兩聲，絞盡腦汁想着該怎麼圓回來。

小姑娘轉動手指，沖她比了幾個手勢。

顧晚舟雲裡霧裡，一時間沒看明白。

“她說她叫書書。”婦人忙補充道，“這是手語，她不會說話。”

小朋友用力點了點頭，笑容清澈而純淨。

當晚，顧晚舟睡前和李念沉提起這件事。

他擡起頭，視線從平闆屏幕移到她的臉上，緩慢回答:“你想讓我趕走她們？”

顧晚舟差點嗆到，不理解他是怎麼得出這一結論的，皺着眉解釋:“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讓你幫忙和阿姨的領導知會下，為小朋友也提供一份員工餐，也許就不需要再撿别人剩下的。”

李念沉很專心在聽她說，目光不經意掠過消息界面，一眼看到粉色頭發的頭像——

[那說好了，下周去郊外寫生，别忘了帶上換洗衣服。]

“你聽懂我說的了嗎？”見他目光直勾勾鎖定在自己臉上，顧晚舟不滿反問。

李念沉直起身體，從她頭頂探身而過。

一縷帶着青檸的微風拂過鼻尖，像夏日傍晚站在湖畔邊上，清涼沁骨。

從下往上的仰視角度，這是顧晚舟第二次瞄到對方藏在睡衣下的結實肌肉。

“嗯，我聽你的。”李念沉将摁滅的平闆放回床櫃。

.

新的一周。

畫社組織為期三天的海島寫生活動，從周五到周日，顧晚舟一切準備妥當，通知李念沉時卻出了問題。

[LZ:按照你的建議去做了，她們一家很感激呢，書書還邀請我們去她家玩。]

想起小姑娘單純可愛的笑容，顧晚舟的心情不由得放晴，回複:[可以呀，什麼時候？]

幾乎是和發送同一時間進來的消息。

[這周末。她們家在荭村，去的話我們周五出發。]

……

顧晚舟犯起了難。

畫社寫生是有作業要求的，并不是出門玩玩而已，要是不去的話拿什麼交作業？而且這次出席的還有不少油畫高手，有疑問能夠随時問，機會難得……

她準備婉拒，換個時間再去拜訪她們。

正在聊天框打字，突然彈出一個視頻。

書書對着鏡頭比劃了一陣，一溜煙跑進房間，再出來手裡拿着一隻兔子玩偶。

“我有兩隻，這個送給姐姐。”

手語旁邊配了文字，估計是羅娟阿姨後面加上去的。

顧晚舟徘徊不定，索性把顧慮一股腦告訴了李念沉。

他回複得很快:[晚舟也可以去荭村寫生哦，我會一點油畫。]

對啊，她怎麼忘了李念沉！

他的水平教她綽綽有餘。

她果斷答應下來。

由于放了陳然鴿子，他尤其記仇地兩天沒回她的消息，顧晚舟承諾回來後請客賠罪，他才不情不願接受。

此行顧晚舟的期待值相當高，她上網查過，荭村有好幾座好爬、風景秀麗的山頭。

市裡的山多多少少會有城市化的痕迹，不像鄉村風景自然淳樸。

周五下午出發，李念沉想調架私人飛機直接飛過去，顧晚舟立即否決他的想法。

體驗風土人情才能激發創作靈感，他這樣大張旗鼓的，村民都被吓跑了。

乘高鐵再轉大巴，山路颠簸，顧晚舟在晃晃悠悠的汽車上困得打瞌睡。

迷迷糊糊睜眼時，她的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枕在了李念沉肩膀上。

被熟悉的馨香包裹，她似乎更困了……

視線定在對方那身非常适合登山的戶外裝，顧晚舟意識渙散，不禁在腦海裡思考他的沖鋒衣口袋為什麼那麼能裝——

能放下她的手機、防曬霜、充電寶……

李念沉知道她醒了片刻，現在又倒頭呼呼大睡，于是脫下外套蓋在她身上。

伸手整理衣服時，手背被溫熱的物體蹭了蹭。

他迷茫地看她一眼。

紅潤的唇瓣像兩片剛開封的果凍，偶爾哼唧幾聲，露出藏在裡面的粉色舌尖。

李念沉不動聲色，心髒卻像行駛在蜿蜒的山路上，颠簸個不停。

顧晚舟再醒過來時，已經到了民宿門口，整個下車過程，某人的眼睛都要長自己後背上了！

黏熱的目光肆無忌憚入侵她的領域——

他不會又要犯病了吧？！

顧晚舟内心警鈴大作，趁他放行李的空檔，迅速向前台訂了單人間。

拿到房卡開門，她還在感慨房間還挺大的，就是床小了點，沒想到後面的“小尾巴”也跟了進來。

她委婉道:“你的房間也在這一層嗎？”

李念沉帶上房門，漂亮的臉上一本正經:“這是我們的房間。”

“我訂的單人間。”

“我換了。”他向前兩步，眼底閃過一抹受傷，委屈問道，“我們又沒有吵架，晚舟為什麼要和我分床睡？”

顧晚舟哽住，一時竟找不出反駁的話。

她望向那張小小的床，稍微翻個身兩個人也許就會摟在一起。

他們可需要待三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