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别墅的第二層,可能還沒完全布置好,周圍的幾個房間通通鎖得嚴嚴實實。
客廳裡阿旭正彎腰向老闆彙報工作,擡眼時瞧見扶梯上款款下來的女人,倏地收了聲。
李念沉順勢看過去。
白色禮服裙款式簡單,專門為拍結婚的證件照準備的,她穿上很合身。
“我的戶——”
“阿旭早晨去了趟顧家,戶口簿拿過來了。”
顧晚舟:……
他怎麼每次都知道她想說什麼?
聯想起卧室壁櫥莫名多出來女士衣物,以及床上和裙子疊在一起的内衣内褲,她相當不自在。
下樓的時候認真觀察過了,偌大的别墅裡隻有他們三個人。
總不能是那個叫阿旭的彪形大漢準備的吧。
顧晚舟思忖了兩秒:“沁園的仆人呢?”
身旁的阿旭皺眉,看了一眼沙發上的男人。
“我不太喜歡人多,早上來過後就先讓他們走了。”
他停頓了兩秒,神色溫和帶着歉意。
“以後不會這樣了。”
顧晚舟先被那張漂亮臉蛋弄得晃神片刻,等聽他說完後半句臉“唰”地紅透了。
她幹咳幾聲:“我尊重你的習慣。”
喝了一杯熱牛奶,兩人前往民政局登記。
流程走得很快,蓋戳的大姐笑眯眯調侃:“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怎麼站得這麼遠,靠近點好啊!”
左側的男人很“聽勸”,往她這邊挪了兩步。
成功讓大姐笑得合不攏嘴。
好不容易結束,顧晚舟逃跑似快步離開大廳,身後的男人将兩個紅本本收好放進她的包裡。
是的,他還很“紳士”地幫她提包,配上一張完美無瑕的臉,還沒進民政局就招來不少過路人的目光。
這不是顧晚舟想看到的。
在她的計劃裡,兩人最好形同陌路,這樣離婚的時候用感情不和的理由再好不過。
“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色不好。”
顧晚舟被突然車内突然響起的聲音吓了一跳,她倉促扭過頭。
左右座位的距離,很近,近到随時能看穿她心底的想法。
愈碧綠清透的潭水,往往象征着深不見底,随時都有溺斃的危險。
她迅速斟酌好用詞:“隻是在想李先生為什麼會答應這門婚事。”
“也許是緣分。”
男人最常用的敷衍回答,顧晚舟笑了笑,沒有往心裡去。
李念沉的視線掃過她耳垂上那蹙細絨毛,接着說:“以後搬到沁園住?”
見她眼珠立馬瞪得圓溜溜的,他淡淡一笑:“我們是合法夫妻了,不是嗎?”
顧晚舟剛想好的理由,還沒反駁便被這句話堵了回去。
她掂掇再三,最後點頭答應:“我下周回學校,周一到周五都住宿舍,周末才回家。”
“嗯,我等你回來。”
顧晚舟霎時有了一種讓“新婚妻子”獨守空房,違背道德的心虛感,于是不自然地移開視線。
正好起了話頭,她趁熱打鐵多問幾句:“我記得你說過剛回國?”
“我一直在新加坡生活,最近公司擴張,就搬去了A國住段時間。”
“A國……你知道亞沊邦的情況嗎?”
李念沉猜出她想問什麼,搖搖頭:“A國國内的新聞隻提到那邊很危險,通行需要關卡檢查,其他的我也不太清楚。”
顧晚舟的肩膀耷拉下去,随口答道:“注意安全。”
“沒關系,隻是北部治安不穩定,我住在南邊的圭勐省。”正午日頭逐漸烈起來,他将水杯遞過去,“暫時不打算回去了。”
他的手白皙修長,指關節的皮膚幾乎看不到褶皺,纖細又勻稱,昨天被雕刻刀劃傷的手背此刻結了一道痂,有些礙眼。
她沒有推辭,接下水杯喝了一口,邊問:“為什麼不回去了?”
等了會沒聽到他說話,顧晚舟疑惑轉頭。
日光照進車内,他的發梢覆了一層淡淡的棕色,眼睛如同午後的湖泊,波光粼粼。
對視了一會,顧晚舟尚且沒有理解意思,就看見他抿了抿绯薄的唇,僵硬别過頭望向窗外。
她瞬間茅塞頓開,也跟着将腦袋轉向另一側。
直到下車,兩人默契地沒有再說話。
出去的這一趟,沁園裡裡外外多了幾十個傭人,本來顧晚舟還想問問他從事的行業,但經剛才的事打岔,不好意思再開口。
晚上還是睡在二樓主卧,既然他強調了合法夫妻,她忍不住擔心起其他事情,當初答應結婚她也想過這方面,隻是才認識兩天就上/床……
她做不到。
顧晚舟擡頭瞄了眼牆壁上的挂鐘,接近十點了,他難道打算睡在地下室?
經過傭人一下午的打理,别墅整潔而溫馨,李念沉并不像其他的富家子弟要求高、追求奢靡,整個過程他像個散漫的公子哥,按照她的想法布置了下卧室,然後一頭栽進地下室的一堆木頭裡。
那裡傭人不被允許進入,因此也沒人敢去打擾他。
顧晚舟倒是無所謂,要是他不回來直接免去了她的擔憂。
連廊漆黑,溫暖的光暈從門縫裡流出來,停在男人裁剪鋒利的西褲褲腿。
李念沉撕下手掌的紗布,過于粗暴的拉拽立即讓周圍皮膚紅了一片,蜿蜒的刀口也被扯出兩道猩紅色血痕。
他微微揚唇,弧度恰到好處。
既不會太疏離,也不會顯得太親近,就像這個人生來就是溫潤而澤。
一切剛剛好,他輕敲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