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邱有點不明:“為什麼調不走?”
黃璇:“我去年來潛安挂職,我爸就不同意,他那時正想着把我調走呢。可惜呢,我是一個讓他非常不省心的娃,就犟嘛。現在,沒這種機會了。省委蔣書記明年兩會後可能要進入部裡,他調動前後半年内,省裡的人權事權财權全部凍結。省城是不會再有人調入了。”
仲邱:“那……其他地市州呢?”
黃璇搖搖頭:“其實哪裡都差不多。你還記得《笑傲江湖》裡的台詞嗎?人就是江湖,怎麼可能退出江湖。有人就有官場,有官場就有說不清道不明的各種牽一發而動全身,離了潛安就能消停嗎?繁錦的甑豪放,昌宜的柳必來,沙洲的秦德培,紫荊的李旭陽……這些商場上叱咤風雲的大佬,哪一個跟官場沒有千絲萬縷的聯系。省城梧瀚就更不用多說了,商家必争之地,你看顧敬明不也想着往省城發展嗎!”
仲邱默然,喃喃道:“大多數普通人,其實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利害關系。”
黃璇:“不理解,不清楚,也不關心。你看潛安那麼多人,每天忙忙碌碌地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裡,什麼官場風雲,什麼商場起落,他們根本不關心。”
仲邱歎口氣:“不是不關心,是沒資格關心。你剛才說人在江湖,你可知有權有勢的人才能登上那個江湖,普通人沒背景沒身份,信息不對等,手段途徑皆有局限,根本看不懂那個江湖,也摸不清門道,更别說站上去跟他們鬥一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而已!”
黃璇:“是啊。小時候覺得人懂得越多越好,可現在看來,懂得越多越痛苦,因為我們基本改變不了什麼。”
仲邱:“所以魯迅先生會問,如果一間無論如何都打不開的屋子着火了,到底是應該喊醒沉睡中的人們做無謂的掙紮,還是任由他們在沉睡中死去。”
黃璇:“如果掙紮的确是無謂的,不如不醒來吧,畢竟沒那麼痛苦。”
仲邱不再接話,默默地開車。
過了一會,還是黃璇開了口:“我現在無事一身輕,準備雙節連着公休,十一之後再回潛安。你呢?什麼時候返程?”
仲邱:“明天早上就回去,下午所裡還要開會。”
黃璇:“都要走的人了,還這麼忙?”
仲邱:“派出所啊,人少事多!他們能薅羊毛當然全力薅一下,我也給他們機會‘有仇報仇有怨報怨’。萬嘉文化周後,他們可就薅不了,我呢,就算有心為他們分擔也是不能夠啦!”
黃璇輕歎口氣,突然想到什麼,開口問道:“中秋節有什麼安排?”
仲邱:“值班!”
黃璇:“你那幫兄弟也太薅羊毛了吧,讓你值三天班?”
仲邱:“他們有家有口的,我反正也沒事。”
黃璇:“明晚上總有空吧?”
仲邱瞥她一眼:“你今天就到繁錦了,我明晚上有沒有空跟你什麼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