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戚都快借完了,隻能賣房手術。
房子本身貸款沒還完,房價跌了,也沒賣出多少錢……
好在一家人都是互幫互助的,媽媽做手術後,他們一起都是生活在爺爺奶奶家。
可爺爺奶奶家也沒多少空房。
爺爺奶奶一間,爸爸媽媽一間,姑姑也有一間。
本來說讓陳句句跟姑姑住,可姑姑不太願意。
姑姑今年大四,說她房間小,不喜歡别人動,加上今年畢業。她準備找到工作就自己搬出去住,房間讓給陳句句,但是找工作這期間,不太想跟人合住。
姑姑也付出很多。
暑假這段時間,陳句句得找個别的住處。
有次打電話,爸媽提到這件事,堂姐一聽立刻就說她那裡有空房間,可以來住,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挂完媽媽的電話,陳句句側身進了假山洞。
徐日旸一下午和一晚上都沒人影,估計是自己出去玩了,現在晚上十點,就算他回來,也應該是回房間睡覺。
陳句句坐上去,雙腿曲起,窩在假山裡面那個勺子形狀的洞裡。
住處太吵了。
林昕昕在減肥,開門放着音樂,跳了一晚上健美操。
她弟弟也吵,看視頻會瘋狂大叫。
兩個人還吵架。
陳句句喜歡一個人在小小的密閉空間待着,無人打擾 。
雙手擱在膝蓋上握住手機。
刷這朋友圈。
楚楊和周心文的朋友圈都沒更新,停留在那張英國倫敦的合照上 。
屏幕的光淺淺地照在她臉上。
“你在這幹什麼?”忽然,外面傳來一句聲音,吓了陳句句一大跳,她扭過頭,見到站在縫隙口的徐日旸,他開了手機的手電筒,正往裡照。
徐日旸是經過假山,因縫隙裡的一抹屏幕亮光才注意到的,屏幕微弱而清楚地照出了陳句句的側臉,幸虧她輪廓五官秀氣,換個不好看的,大半夜還真說不出什麼場面:“這麼晚你一個人在這裡幹什麼,裝神弄鬼?”
“我在想事情。”陳句句回答。
徐日旸幹脆側身進假山洞:“什麼事情值得大半夜一個人在這想?”
陳句句的手機屏幕因為許久沒動熄滅了。
徐日旸握着手機的手垂直,照着地面,上方還是比較重的黑,兩個人都隻有隐隐綽綽的輪廓。
“我覺得你今天的事做錯了。”陳句句在黑暗中偏向徐日旸方向,鼓起勇氣,“你不應該傷害你奶奶。”
“那種迷信的事又當不得真。”
“但在有些人眼裡,那就是真的。你奶奶也許會害怕。”
堂姐都知道徐日旸奶奶以前生過大病,特别迷信鬼神的事,她不相信徐日旸會不知道。老人家糊塗了一點,但早知道是忌諱,就不應該故意設計。
徐日旸沉默了兩秒:“你要是家裡住了一家死皮賴臉,趕都趕不走,還天天一臉花癡纏着我的人,你就知道我的感覺了。”
這是在說林昕昕嗎?
陳句句默了默,那邊可還在走言情劇本呢。
“我的确不知道你的感覺。”陳句句轉過頭,雙手在膝蓋上微攏,“隻是,你暑假來也是為了陪你奶奶的吧。其他人再讨厭也是不相幹的人。為不相幹的人傷害親近的人,是得不償失的。”
“沒想到你這麼有哲理。”徐日旸語氣笑了下,“還挺孝順。”
“……”
陳句句聽不出他這是贊成還是揶揄,又想起他不喜歡别人占他位置,起身準備離開。
徐日旸閃身擋在她面前:“我讓你走了嗎?”
“……”陳句句擡頭,之前還是 “沒有腳?”,現在就是“我讓你走了嗎?”都不知道這個人的狀态穩不穩定。
假山洞内狹窄,徐日旸大概是剛回來沒洗澡,身上有點點汗味。
不是很重。
黑暗中兩個人不經意間黏了下胳膊。
陳句句跟被火燙了下縮回來,因她洗過澡皮膚微涼,隻覺得那皮膚燙燙的,像是放在火上的鐵壺。
“你怕我?”
徐日旸腦袋低垂,視線明晃晃落在她腦袋頂上。
“不是。沒有。不怕。”陳句句抿抿唇,還想往後退一點,可沒地方退。
“不怕我,你跑什麼跑?”
“……”
實在太近了。
徐日旸的呼吸和體溫都像是在傳過來,近在咫尺。
他高高的,擋住前方,占了大片位置。陳句句拉不開距離,又擔心沒辦法完全不肢體碰撞地繞開他,或者幹脆推開他?
空氣中足足靜默了好幾秒。
假山外,黑夜的天空明淨,隻有一輪明月。
陳句句小聲:“我要回去睡覺。”
徐日旸瞧她一眼,這才側身讓開了路。
陳句句松口氣,率先貼着牆壁側身鑽出來,徐日旸也出來,跟在她後面。
腳步聲跟她的腳步聲重疊,好像就維持在不遠不近的固定距離一樣。
陳句句不好放慢,怕跟他并肩,又不想走快,顯得跟逃離似的。
終于到了她的住處 。
想快點回家是正常的吧。陳句句終于可以理所當然地小跑兩步到樓底,扶着樓梯快步上三樓。
窗戶是開着的,她出去時沒關。
故意等了會兒才到窗口那邊,見到徐日旸已經路過這邊,朝裡面的樓棟去了。
陳句句雙手搭在窗台上,松口氣。
怕,她确實有點怕他。
他很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