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郁平日佯裝身體不好,現在也不便把擔子挑過來,隻得盯着李晏秋的背影看:晏秋的後腦勺是圓鼓鼓的,看上去就很好摸。頭發編起來放在身前了,一定比剛剛二嬸手裡的好看!靛青色的外衣幹淨到可以聞到香氣,往下是能挑起擔子的腰,再往下是青冥色的裙擺……
二嬸發現張郁隻是一隻手抓着自己的胳膊,眼睛卻一直盯着李晏秋:“我說張郁,你不能喜歡我們家晏秋吧?”
沒等張郁開口,李晏秋先無奈地歎氣:“我的好二嬸,您還是關心一下自己的身體吧。”
“哎!我這身體硬朗的很。”
嗅到一絲八卦的味道,二嬸立刻來了精神,甩開張郁的手,小跑幾步和李晏秋并排着:“要我說啊,張郁也還可以,說不定過幾年還能考個官當當,到時候你就是官夫人啦,诶!”
“二嬸,我隻想在我的秋廬裡待着,給我爹爹養老,當然了,要是李寂不靠譜的話,我也可以給您養老!”
“哎哎哎!我在說你的大事呢!大嫂走得早,我這個二嬸也可以算你的半個娘了,不過你不喜歡張郁的話,也是有道理的。”
二嬸回頭打量着張郁:“張郁這麼瘦!還一直在你這裡吃藥,不扶着我也就算了,連擔子也不說給你挑一下。”
張郁快步走到李晏秋右側,慌亂地注視着李晏秋的眼睛:“晏秋姑娘,我身體現在很好的!我來挑吧。”
“你就不要跟着二嬸胡鬧了,這都到了,進來吧。”
李晏秋把擔子放在一旁,二嬸一屁股坐在屋檐下的搖搖椅上。
張郁嘴角耷拉下來,看到李晏秋進屋了,便走過來恹恹開口:“有身孕不能坐搖搖椅。”
“真的假的?”二嬸半信半疑地起身,扶着并不明顯的肚子坐到桌子旁邊去了。
張郁調整好表情進來,連聲調也變的軟綿綿了:“晏秋,是要找什麼草藥嗎?”
李晏秋準确地在藥櫃子裡找出苎麻根,熟練地用紙包起來:“苎麻根,安胎用的。”
張郁眼睛一眨不眨地跟随着:“真厲害!”
李晏秋摸不着頭腦:“走吧。外面桌上有煮好的綠豆湯。”
張郁屁颠屁颠地跟着。
二嬸已經自覺地喝上綠豆湯了。
“二嬸,這是安胎的藥,每日三錢,喝完為止。”
說着坐到凳子上倒水喝,張郁也跟着坐下。
二嬸轉頭看着張郁:“張郁,你家麥子還沒割完吧,我也回來了,你快回去吧。”
“二嬸,人家送你回來的,連口水都沒喝呢,哪有趕人走的道理!”
李晏秋把自己喝過的竹筒水杯推到張郁面前。
張郁雙手握住杯子,摩挲着竹杯外側,看着李晏秋再倒了一杯水。
“哎!大哥可真勤快,你跟李澤都不用幹活兒,要是大嫂還在,想來也不用秋收,不像我這般命苦。”二嬸說着還有了哭腔。
“淮左弟弟最近在準備秋闱,定是比較忙的。”接着又小聲嘀咕,“晏秋姑娘,自是有自己的打算。”
二嬸壓低聲音:“你們這秋闱,若是考過了便能直接做官了罷!”
張郁鄭重其事地看着李晏秋:“雖說在潦水府考,這也隻是個鄉試,能不能做官,有沒有官做,還得看有沒有官職空缺。”
“不能做官啊!那你們費這些勁兒。”
二嬸肉眼可見地嘴角上揚:你們這些拼命讀書的到頭來不還是得像平常百姓一樣種地嗎,這麼拼命除了把身體搞垮了,還有什麼!還不如我們李寂呢!至少有個健康的身體。
“二嬸,就算不做官,也不能整日惹是生非才好!”
“晏秋你這是什麼意思,拿我尋開心?好好好,我這就走,”二嬸站起來,又轉身在架子上抓了好大一把金銀花,把藥放進衣服的口袋裡的時候,突然想起了藏在草叢裡的兩個雞蛋,“壞了!”
張郁眉飛色舞:“二嬸,慢點兒!”
李晏秋看着二嬸在太陽底下走得牛哄哄的步伐忍俊不禁:“二嬸,這些草藥也别亂喝!”
“知道啦!”
張郁起身撿起被二嬸帶落到地上的金銀花。
李晏秋:“掉到地上的就丢掉吧,也不是多名貴的藥材。”
張郁笑嘻嘻:“誰說不貴重了,這可是晏秋親自種下、親自曬好的。”
李晏秋走過來看了眼治肺病的黃岑:“那你便帶回去好了,還有最上面那層的黃岑。”
張郁想起二嬸剛剛說自己瘦的話來:“晏秋,我其實早就好了。”
“早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