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為永安舊臣,對這個初來乍到且耀武揚威的郡主,多少還是有些不服氣。
将一行人迎進家門,畢玉隻給衛平安準備了一處下等座,而且并不打算讓她見魏遮春。
“貴妃有所不知,罪人魏遮春,家父是個科考未中榜的瘋子,三年前就自殺了,她效仿父親參加秋闱,是随了老瘋子的瘋病,恐怕見面會傷了貴妃。”
衛平安在皇宮受了這麼久的禮節熏陶,一看座位就知道畢玉沒有拿她當回事,幹脆坐也不坐,隻身站在中堂。
陳公公一見情況不對,立馬呵斥,“大膽畢玉!貴妃要見誰還要經過你的同意嗎?你是瞧不起貴妃還是瞧不起當今聖上?還不趕緊備好上座,把人請來!”
“公公贖罪,微臣眼拙,竟讓公公站了許久。”
畢玉不怕衛平安,卻怕陳公公。
他沉着臉讓下人備座。
衛平安說,“不必準備,本宮此番來不為高坐喝茶,尚書不讓見魏遮春也行,本宮的腰帶上有幾個字不認得,你可認字?”
畢玉笑了一聲,“禮部重臣,自然認字。貴妃自赤水而來,想必沒見過中原字,若有看不懂的文書,臣讓家中八歲掃地童為您念念。”
不愧是王承允的臣子,嘴皮子功夫真是一絕啊。
平安滿意的笑笑,把腰帶放進他的手裡,“還是尚書給本宮念念吧,這上邊寫了什麼?”
畢玉接過腰帶,一看血字,吓得五指哆嗦,瞳仁亂顫。
他手裡的腰帶直接掉到地上。
“貴妃,這是何意……”
“這是本宮冊封大典穿戴的腰帶啊,上邊的中原字,你堂堂禮部尚書,難道也不認得嗎?”
衛平安撿起腰帶,陳公公順勢接了過來。
畢玉撲通一下跪在地上,“臣屬實冤枉!臣一片忠心!怎麼會寫這般歹毒咒語!倘若是臣幹的,臣不得好死!”
“大人不必這般,本宮沒有怪罪之意,隻是陛下大怒,下令嚴查,嚴懲。”
衛平安嘴巴一開一合,這件事就從不敬貴妃變成不敬皇帝,畢玉渾身冒起冷汗,一聲不敢再吭。
畢玉現在的态度和剛才相比簡直天壤之别,衛平安覺得好笑,但沒有忘記自己這趟來的主要目的。
她繼續說,“宮裡人看到你親手把這些東西送來,本宮好奇,尚書連本職之内的禮服都管不好,為何越權行政,管起科考的事情呢?”
其實他隻是為兒子出口惡氣,可這事不能明說。
“秋闱乃國家選材大事,文武百官都期待朝廷能湧進新鮮血液,女子參加秋闱前所未有,臣怕她擾亂秩序,一時情急……”
太假了,衛平安懶得再聽。
“今日之内,本宮要在榜單上重新看到魏遮春的名字,其他的事你不必多管,科考官那邊本宮已經打好招呼了。”
“是,臣領命!”畢玉答應的十分痛快。
衛平安蹲下,拍拍他的右臉,“此事辦完,你隻需乖乖提着腦袋,等着腰帶一事發落即可。在此之前,本宮對你說過的這些,不可外傳。”
“遵貴妃口谕,臣定守口如瓶!”
這事辦完,衛平安心情好了很多,她順道去看了看魏遮春。
平安見了魏遮春就心生歡喜,沒忍住直接告訴她,稍後獄卒會來通知,今天她就可以準備出獄回家了。
為了表示欣賞,她摘下自己的金月牙項鍊送給遮春。
這是她從赤水帶來的,整個中原都買不到。
沒想到魏遮春這個小姑娘倔得很,她沒接金月牙,冷冰冰的擡眼看向衛平安,也沒有任何要感謝的意思。
魏遮春是典型的瓜子臉,眉毛濃密而平整,鼻梁高懸,未施粉黛,隻穿了身寬大的灰色囚服,也能看出是個标志的美人坯子。
“後宮所困不過棋子,你應該和元姣姣,曹穎一樣,想幫我一把,扶我做官,再讓我用朝中身份之便為你們效忠。”
“可你看人看錯了,我斷不會向你們這種分國小賊靠攏。倘若真能有命進朝,我魏遮春隻做第二個為社稷,為百姓的王承願!”
魏遮春這一席話,徹底讓衛平安死心塌地,更決心要把她弄回赤水。
“承願前輩為永安選入一批又一批的精良人才,她才學匪淺,實乃吾輩楷模。”衛平安精神百倍,眼波潋滟。“遮春一直備考,想必不知道京中新事。本宮并非逆臣之女,而是自赤水遠赴而來和親的,在宮中讀過考卷,相見恨晚,願竭盡所力扶君青雲志。”
“赤水?”
魏遮春想了想,“從那裡來和親的,難道是平安郡主?”
“正是!”
衛平安一聽她認得自己,激動的兩眼放光,要不是陳公公在旁邊看着,她都要卸開門鎖,倒兩杯茶水進去聊天了。
魏遮春有些不适,不由自主的後退半步。
“聽聞郡主學得一手好鞭法,能以一敵百,确實有名。”
“是我是我!我自七歲就跟着師傅學鞭,今年二十歲,學了十三年,自然厲害。”
衛平安高興的翹尾巴,陳公公在一旁看不下去了,他怕兩人再聊下去,半夜也回不了皇宮,到時候新帝該着急死了。
“魏小姐馬上出獄,來日方長,貴妃要不先随雜家回去?出來太久,陛下該擔心了。”
沒辦法,還要回皇宮呢。
衛平安依依不舍的和魏遮春擺手告别,許諾等她出獄後,擺宴為她接風洗塵。
魏遮春雖然不解,但還是硬着頭皮答應下來了。
赤水人都這麼……熱情嗎?
回去路上,衛平安吸了吸鼻子。
她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像是,從腰帶上傳出來的。
她再次拿出帶着血迹咒語的腰帶,将随身攜帶的毒針往上一插。
毒針居然馬上變紅了!
衛平安猛地一驚,下意識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
腰帶有毒!而且和她用的毒,是一種。
這已經不是簡單的詛咒了,這是想要她性命。
她輕聲提醒自己。
“這是第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