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伺候劉景餐食,講些趣事逗這位“老伯伯”歡心,門口鈴铛就響了,是平安哭哭啼啼地邁着沉重的步子來包間,聽上樓的腳步聲,就能感覺得到她此時此刻又多氣憤。她應該是氣頭上忘了包間裡有劉景一衆貴人,推門的時候用了很大力氣,引得衆人都看向她,雖然帶着面罩,還是能看出她此時梨花帶雨的。平安站在門口愣了一下,瞬間臉紅到脖子,跟我告狀的話也說不出了,刷的一下又把門關上,“砰砰砰”地下樓跑開了。
包間裡的人被她逗樂了,一時間哈哈大笑起來,惠王問我怎麼不去哄心尖尖兒的寶貝妹妹,我道左不過是和你家那馬奴鬧的不開心,隻要是和那小子鬧的就不用哄,她自己會把自己哄好的。
養生湯鍋子味道不錯,但不合我口味,我起身晃着渾身上下叮鈴咣當的金飾,到長席另一頭,吃口味霸道十足的正宗川蜀鍋子。這爆辣鍋子劉景他們都嘗了一下,一入口就嗆得咳嗽辣得眼裡情滿淚水,很“感動”的樣子,臉紅到脖子,和平安一樣,看起來有些“嬌羞”。
隻有我一個人在吃,實在浪費,我就不經意說了幾句激将的話,引韓燕熙,李椒,豆如意等太子伴讀過來與我一同吃,這幾個男兒瞬間就辣紅了眼,不一會兒嘴巴就紅腫透亮起來,像紅紅的櫻桃,我看着光想咬一口,解辣……
等到戲台上,堂邑夫的壓軸好戲上演時,三樓的這幾個漢子已經辣得不行了,要死了。他們滿頭大汗,汗流浃背,若非公主在,他們肯定光膀子了,見我沒事兒人一樣,便嘴硬說味道不錯,硬着頭皮舍命陪我,還互相給對方添菜。我決定中場休息,看堂邑夫和女掌櫃的吃辣大賽,正好讓他們緩和一下,然後再接着吃……
幾個人紅腫着嘴巴,喝着我給他們冰鎮的果子飲,和我一起趴在遮台上,看好戲。我是不怕堂邑夫輸的,隻是有些擔心堂邑夫的腸胃,而他們是期待看堂邑夫如何過這一關,或者應該說看堂邑夫如何狼狽的過這一關,而堂邑夫這一關能不能赢,他們并不堅定,或者說就沒想能赢,隻是一臉的看好戲而已。
李椒的杯子裡多了别人都沒有的冰塊,他小心地含在嘴裡,坐在我身邊,眼睛專注的盯着台上,我卻能感覺到他心思不在台上,不知道在想什麼。
台上二人正在激戰,平安這會兒已經好了,羞答答的來到包間,悄悄地“溜”進來,坐在我身後抱着我,見堂邑夫一把辣子一把辣子的生嚼狂吞,越看越揪心,緊緊地抱着我,帶着哭腔,擔心的道:“實在不行就别吃了呗,長安你要不勸勸堂邑夫算了吧。”
實在不行?男人怎麼能說不行呢?私底下都不能說,眼下又是在台上,對手又是個女的,雖然是關心,是心疼,可堂邑夫要是聽了這話,能當場死台上。你還讓我勸,那跟去捅他兩刀子直接要了他命有啥區别,平安還是太不了解男人。
我也不好解釋太多,“男人,在台上,怎麼能算了呢?”我道:“我隻會給他慶功,才不會勸他放棄,他要是辣死了,我再把他救活,救不活,風光大葬,立碑的時候寫墓志銘也是豪氣萬丈的,可要是輸了,還輸給一個女人,這輩子怎麼做人,吃,還能輸,還不如死了。”
幾個伴讀聞言,臉色變了變……
“哪有那麼嚴重?”平安哭笑不得,搖搖頭老老實實地趴在我身上繼續看台上已經辣得大汗淋漓,脫了上衣,渾身發紅的堂邑夫比賽。平安又問我押寶押了多少?我說我不喜歡賭博,沒參與。平安愣了一下懊惱内疚起來,道:“剛才哭,就因為叫鄭清給堂邑夫押寶助力他非是不聽,犟了兩句……女子不能立名頭押寶,我隻好用了薛環的名号,好一番折騰,我還氣得不行……這會兒覺得好像是我不對。”
我道:“你也是好心,不過上台比賽這種事台下的做什麼都幫不上忙,我們這些年刀尖上過來的,一個人的時候,是兵也是将,無依無靠的時候,一個人就是千軍萬馬,堂邑夫自己都沒押自己的寶。”
“啊?那隻有我和花郎押了?”
“那就賺點呗,好事兒。”
平安有些疑惑:“嗯?賺?我買的堂邑夫,買堂邑夫的人實在太少了,所以我和花郎才出血本押堂邑夫赢的,不然實在太難看了。”感情也隻是友情支持,并不堅定堂邑夫能赢。
我笑道:“那就大賺特賺。”
“……你的意思是……”平安不懷疑我的信心,卻實在懷疑堂邑夫吃辣的能力。
“我的人怎麼會輸呢?我還等着吃一年的免費鍋子呢!”我呵呵一笑道:“押寶形勢如何堂邑夫賽前肯定知道的,他最是仗義又要面子,不會輸更不會讓支持他的人輸,他又最喜歡拼命赢的感覺,非如此不足以痛快,用他的話說那叫一個過瘾。”
論骨頭硬,除了我還沒有能硬過堂邑夫的。再有,那女掌櫃再狠心,也舍不得讓他輸,就看她心底的氣啥時候消……不過她應該不會輕易放過堂邑夫,在“故人”重逢的興頭上,想着過去的恩恩怨怨,吃着辣子,較着勁兒,多爽啊,要我我也上頭。
堂邑夫還真是,你說你惹上誰不好,非招惹這潑辣貨,這吃辣子比賽,她不要你半條命,都對不住她對你的深情。哼哼,不是喜歡過瘾嗎?正合你胃口。别人這個時候也就差不多了,我看啊,堂邑夫起碼還得再吃一盆不可,她舍不得你咽氣,也絕不多留你一口氣,知道你喜歡硬剛,怕是也舍命陪君子呢。
啧啧,誰能想到,咱都是真刀真槍舔血過慣的人,有一天吃個辣子還得置之死地而後生——不想輸,就隻能往死裡吃喽。我心裡已經放下最初的擔心,開始安心琢磨藥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