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江州一直留意那個姑娘,見她在那個房間裡逗留得有點久,心裡生疑,正想拎着暖水壺過來看看是什麼情況呢,卻見門裡突然發出争吵聲,立即快步過來查看。
他離得有點距離,等走過來時,已經見不少人聞聲圍了過來,還有人沒等問清楚情況就開始诘問那個姑娘,微微皺了皺眉。
他們抓人都還有個審問的過程呢,這些人怎麼不問清楚就開始責怪她呢?
楊江州望一眼眉頭微皺的姑娘,在嘈雜聲中擡手大聲道:“大家先靜靜,我們先了解一下情況。”
在一片批判聲中,他不同意見的聲音特别突兀,再加上他聲音宏亮,嚴如玉把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不由得轉頭望了過去,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仗義執言。
對上一雙銳利明亮的大眼睛,嚴如玉微微怔了怔。
這個男人她剛進來時見過,他手上還提着暖水壺,顯然是這裡的工作人員,可是這雙眼睛,看起來很不簡單。
——不像是一個在賓館幹活的人擁有的眼睛!
四目相對,楊江州心裡咯噔一下。
這雙眼睛……
真他娘的好看!
楊江州聽到自己說:“這位同志,請你說一下事情的經過。”
說完,他想給自己一個耳光。
他原本想先問喊抓小偷的男人怎麼回事的,畢竟按常理來說,要是真的是事實,應該先詢問苦主,但,他怎麼一看見漂亮姑娘就不由自主地先跟她說話呢?
楊江州身材高大,聲音宏亮,語氣堅毅,令人不自覺就信服,再加上他這幾天一直在賓館裡穿梭,衆人看他眼熟,聽見他說話,都安靜下來。
“誰主張誰舉證!”嚴如玉輕笑一聲,“他說我偷了他的錢,那他就應該拿出我偷錢的證據,而不是由我這個被誣蔑的人來證明自己沒有罪。”
她嘴角挂着不屑的淺笑,聲音清軟溫柔,條理清晰,再配上漂亮富有親和力的面龐,剛才偏聽偏信的大部分人不知不覺地把心裡的天平向她這邊傾斜。
“她說得有道理!”
桑德一看情形不對,忙叫道:“她說得不對,她說得不對。”
楊江州微微一愣,沒想到嚴如玉居然不按常理出牌。
但是她說得很有道理,楊江州盡量用方才一樣的語氣,對桑德道:“這位同志,那請你說一下事情的經過。”
“她進來看料子,一直跟我說話,還讓我給她找手電筒。”桑德指了指放在床頭櫃上的枕頭,意思是自己說得沒錯,“我找好手電筒,她又說不用了,然後就要走,我感覺不對,摸摸自己放在枕頭底下的錢,果然不見了。”
桑德說得有理有據,剛才相信嚴如玉的那部分人,又覺得他說得有道理,想叫嚴如玉證明自己沒有偷東西,想起剛才她說的話,不好開口,場面再一次安靜下來。
楊江州問:“證據呢?”
桑德三角眼左右轉動,扯起嗓子叫道:“我沒有證據,她也沒有證據,可是我的錢不見了。你們不能因為我是外國人就不幫我。”
他的話,牽動了不少緬甸人的恻隐之心,有人開始起哄:“報公安!報公安!讓公安來查!”
嚴如玉面帶微笑:“對,報警吧,讓公安同志來查。”
桑德聽說要報公安,氣勢先萎了一半。
他是誣陷,怎麼能報公安呢?
“看你年紀輕輕,報公安對你不好,你把錢還我,我就不報公安。”桑德一副我為你好的模樣。
嚴如玉笑笑:“報公安對我才好!走吧!我們去報公安,大家夥有空,歡迎去給我做個證人。”
桑德搖頭:“我的貨在這裡,不能走。”
楊江州見桑德不肯去公安局,心下生疑。
假如他真的丢了錢,肯定會巴不得去公安局。
現在推三阻四的,有問題。
楊江州提議:“帶上你的貨去。我們都不是公安,對查案不在行,讓公安來查,才能找到你丢的錢。”
桑德還是搖頭:“帶着貨不好去。”
楊江州心裡的懷疑越發重:“那你的錢不要了?”
“要!”桑德指着嚴如玉說,“她沒來之前,我還看過,錢還在,現在不見了,不是她拿的,是誰拿?”
嚴如玉微笑:“也許壓根就沒這些錢呢?畢竟剛才你還說沒錢吃飯,要便宜賣料子給我。”
嚴如玉示意大家看床頭櫃上的料子:“那塊最小的秧苗綠的料子,别人至少賣500,他200塊就肯賣我了,不是沒錢吃飯的話,誰會這麼虧本賣?”
圍觀的人們都是做翡翠的,或多或少都有點常識,聽到嚴如玉這麼說,紛紛點頭——
“沒錯,我前幾天看到一塊料子比這個小,顔色也比這個淺,都還要600呢。”
有人幹脆直接問那個緬甸人:“200我要,現在賣嗎?”
他的話仿佛捅了馬蜂窩,衆人搶着要買這塊價值500但賤賣200的料子——
“我也要,現在就能給錢。”
“250我也能接受,賣嗎?”
“300我也要!”
……
甚至有人直接掏出錢,舉着錢朝緬甸人喊。
人們的注意力從嚴如玉是否偷錢轉移到桑德賣不賣料子上了,桑德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虧本賣料子,可不是真的為了拿錢吃飯,是為了面前這個漂亮的女孩子啊!
桑德眼一瞪,不耐煩道:“不賣不賣,誰那麼傻?”
“是啊!除了傻子,沒有人會虧一半價格賣貨。”
清軟溫柔的聲音再次竄入衆人的耳裡。
“所以,這位同志,請問你是為了什麼,一定要把這個料子虧本賣給我呢?”
桑德語塞。
在玉石行裡混的人,沒幾個不是人精,見狀立即明白,這個看起來賊眉鼠眼的緬甸人,肯定對這個姑娘有别的企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