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深搖頭：“恐怕不是。”

921教院開會研究，覺得副本最大的可能作用是引導人類建設地面。

從副本中回來的玩家在末世前夕的地面生活中多少受影響，對系統和地面生活的觀念已經發生改變。

一隻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引起一場飓風，主神降下一片可能引發雪崩的雪花。

404教院院長阿加莎提出另外一種可能，隐藏副本是主神明離與DT科技總裁的博弈，不然沒辦法解釋她親生女兒出現在副本中。

一個要殺人，一個要救人，于是在最公正的裁判紅皇後那裡設計了一條主線。

玩家赢，帶走經驗建設地面，封印在副本中的諸神死。

玩家輸則死，副本中封印的諸神「蟲化」，恢複自我意識，用舊世界秩序擾亂乃至替換現有生存秩序。

按照這樣的猜測，救世方舟航線的終點可以預見。

李暮裡的Cpu燒了，“這麼說，諸神對現有人類其實是威脅，副本闖關是現有人類的自救。”

腦子好亂。

“人類自救的速度必須超過主神殺人的速度，引導系統人類返回地面，拓荒将是未來的重中之重。”

李暮裡放下手裡的餅，獨自坐到别處消化複雜的新知識。

“你們教院不是忠于神，聽從神嗎，也不希望諸神重新降臨？”

林秋深眼裡反射出爐火光：“我們教院的功能是協調治理，從主神明離在系統設立總教院伊始，我們的教義是人類利益高于一切。”

神服務于人，予人生敬之，反人則弑之。

教院不僅協調治理人類，還負責監督神明。

“監督神明，弑神者，你們這群神經病。”

李暮裡眼前浮現明棠的死狀，浮現柴霄倒在墓碑前，“主神明離給你們這麼大的權力，你能不能看清了再殺，明棠和柴霄在第一關，他們是來提醒你們警惕諸神降臨的威脅，你殺了她的親生女兒，明棠和她的愛人死在你的鐮下！”

李暮裡頭痛，手插進頭發裡捂着頭。

火焰在蜜色眼眸裡燃燒，林秋深能說的隻有一句：“抱歉。”

執行官必須優先維護系統安全，發現蟲子，就地處決。人類利益高于一切，雖然錯誤仍然正确。

“抱歉？哈哈哈……抱歉，哈哈哈哈”，抱歉有用，人類要滅絕的時候主神說聲“抱歉”就好了，大家一起死好了，救什麼人呐！

夢弧系統不用給出去，富二代是富二代，大明星是大明星，明棠一家圓滿。大家平等的去死好了。

李暮裡覺得醫生開的藥一點用都沒有，否則自己怎麼會瘋？

紗布被浸濕，李暮裡把它從眼前扯下，銀瞳如毒液般晶瑩：

“我管不了，人類存亡與我毫無幹系。”

林秋深把餅撕開送進嘴裡：“那不是你的責任，拿錢辦事就好。”

李暮裡不屬于教院，他擔任拓荒顧問，隻需要以999教院的名義為拓荒奠定良好的基礎，把地面拓荒重新拉回人類視野。

教院把「定時炸彈」的消息瞞着，底層邏輯還是維護神的形象，避免引起系統人類恐慌，鞏固教院的治理基礎。盡快把人類接回地面。

房間昏暗，壁爐裡的火偶爾發出消化不良的“噼啪”聲，林秋深老實躺好，李暮裡背對着他。

“或許能把艾小小接出來，明棠在意她。”

李暮裡倏地睜開眼。

“你了解她，如果下一關能遇到，我們帶她走。”

“你保證不會殺她？”

“我保證。”

……

林秋深醒來，身邊空蕩蕩。

李暮裡當了八年兵，作息固定，早早出門。跑完兩圈發現無事可做又打一套拳，溜達着去買一身加棉牛仔工裝。

天冷之後，農區人都縮在堆區裡整理糧食，在火爐邊做些把玉米剝成粒，把辣椒縫成串的細碎活。

李暮裡打算回堆區收點禦寒的作物。

林秋深還在，李暮裡暫且不聯系克拉克出動。

A大門口，魏含領着三個人排排站。

“暮哥，哈，好久不見您。”姜今扒開泡面似的長發露出細長眼睛跟李暮裡問好。

“藝術家，可算見着您了。”

“暮哥别跟我這麼客氣，聽得我害怕。”姜今低頭哈腰，一口L區的土話。通用語他說不慣，平時不樂意見人用不着說話。

邋裡邋遢，駝背塌腰，連體工裝上成片成片的彩色顔料，舊的新的污漬疊在一起。指甲縫裡土和顔料混成黑泥，

姜今和其他農區人不一樣，他地裡的菜都能做顔料，粗糙地手能畫出顔色飽和度極高的插畫，制作精良，筆觸細膩。

大家都忙着吃飽，沒人覺得他的畫有用。

姜今也不兼職打工，也沒打算進系統，餓得頭暈眼花找掃把星借錢吃飯。掃把星把他的情況和李暮裡說明，兩人商量讓姜今畫包裝還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