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衛以銜看到了她眼裡閃爍着星光。
衛以銜的心底再次湧現那股微妙的情緒。
雖然她認為“商時與”是在故意模仿商時遷,可商時遷對圍棋的熱愛是旁人輕易模仿不來的。
難道“商時與”也是打從心底熱愛圍棋的?
衛以銜否了這個念頭:也不一定是真的喜愛圍棋。
俗話說,畫皮畫虎難畫骨。對方既然要模仿商時遷,那麼必定會先培訓其棋藝。找一個不會下棋的人來,又怎麼可能模仿出商時遷的精髓?
但不是衛以銜看輕他們。
商時遷雖然是八段,卻已經是夏國女棋手中的第一人,在她升上八段之前,夏國已經有二十多年沒有女棋手能爬到這個位置。
而且她是十八歲那年升的八段,她的爺爺“國手”林士章與師父“棋聖”于一飛都認為她能在21歲那年順利升九段,成為夏國第三位女九段。
——如果她不曾被殺的話。
哪怕八年過去了,夏國棋壇上也隻新誕生了一位女八段。
所以對方的棋力真能比肩商時遷的話,衛以銜認為,若不是那位年輕女八段跑去整了容,那麼大概率就是商時遷死而複生了。
…
衛以銜去酒櫃拿出一瓶威士忌,三杯下肚,她看了眼商時遷。
後者正端坐在單人沙發上,平闆也平放在面前的茶幾上。
她低頭正視平闆的樣子,仿佛擺在她面前的不是一個平闆,而是一副棋盤。
正常人誰不是把平闆拿在手上玩的?再不濟也會用一個支架。
但有那麼一瞬間,衛以銜好像看到了九年前的商時遷。
一幅畫面從她眼前掠過:
拍婚紗照的當天,所有人都很趕——她趕着拍完婚紗照回公司加班,化妝師團隊趕着替她補妝,攝影師團隊也因她變更拍攝計劃而手忙腳亂……
在這麼忙碌的氣氛下,商時遷便顯得有些格格不入了。隻見她抱着一個圍棋罐端坐在折疊椅上,面前放着一個全是黑子的棋盤。
她看似在瞎玩,但衛以銜知道她正在與人對弈,隻是對手不在眼前而在她的腦海中。
衛以銜想知道她能忘我到什麼地步,便沒有提醒她,然後就這麼等了二十分鐘。
結束棋局,商時遷如釋重負地呼出一口氣,她伸了個懶腰,忽然發現了衛以銜的目光,便問:“拍完了嗎?”
衛以銜氣笑了,點了點頭:“嗯,拍完了。”
商時遷也跟着點頭:“那換我去拍了。”
衛以銜隻覺得好氣又好笑,那一瞬間什麼脾氣都沒了。
她把人叫住,溫聲詢問:“你見過單人的婚紗照嗎?”
商時遷終于反應過來了,滿臉歉意:“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
沙發上的商時遷伸了個懶腰。
所有的畫面如潮水退去,衛以銜回過神,眸光晦澀。
覺得自己大抵是喝多了,她放下酒杯,轉身上樓。
本來應該再好好探一探“商時與”的底,可她今天太累了,不想在一個騙子身上浪費太多精力。
…
商時遷察覺到一道熟悉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身上很久了,扭頭看去,卻隻看到一片衣角消失在了樓梯拐角處。
她認得出那是衛以銜的衣服。
衛以銜又偷看她下棋了?
為什麼要偷看呢,光明正大地看不好嗎?
不用擔心她會受到幹擾,作為職業棋手,她的專注力可是很好的。
商時遷想起自己的頭發還沒吹幹,準備回客房,女傭問她:“不下了嗎?”
商時遷搖頭:“新注冊的賬号積分太低,很難匹配到合适的對手。”
況且她今天的目的不是為了找對手,而是想要看看八年過去,圍棋規則有沒有發生變化。
果然,從去年開始,圍棋協會就已經開始研讨改革圍棋競賽規則了,不過至今都還隻是研讨階段,并沒有實質的進展。
倒是有幾項大的圍棋賽事都改了賽制。
想到賽事,商時遷又抱起平闆查看今天的圍甲聯賽開幕式。
兩分鐘後,她懵了:“衛達杯沒了?!”
哦,不是衛達杯沒了,是圍甲聯賽的冠名商變了,而且開幕式改為月底,并非今天。
商時遷放下平闆,又撓了撓頭。
“怎麼就變了呢?”
從她接觸圍棋到死去,十幾年的職業生涯中,“衛達杯”從未缺席,因此在她的認知裡,“衛達杯”等同于“圍甲聯賽”。
為什麼她睜眼醒來,“衛達杯”就變成“華商杯”了呢?
其實商時遷内心清楚,冠名商不同,聯賽的名字也會改變。
可她複生後,沒法回到家人的身邊不說,唯一認識的衛以銜也變了,心裡沒有一點彷徨是假的。
唯一能令她心安的是規則不變的圍棋。
但現在連熟悉的圍棋賽事冠名都變了!
良久,她戳了戳系統,有些許無奈,也有一絲委屈:【這個世界真的好陌生哦。】